达瓦次仁：弹奏西藏味道的扎年琴

 

藏语中“年”的意思为悦耳好听，“扎年”的意思则是声音悦耳的琴。在西藏，“扎年”应该是最具代表性的一种传统乐器，无论是庄重典雅的宫廷音乐，还是神秘的格萨尔说唱，或是民间流行的朗玛、堆谐，都少不了“扎年”的身影。“扎年”的声音带着浓浓的西藏味道，成为西藏音乐中必不可少的元素。

“父亲引导我学扎年”

西藏自治区歌舞团的达瓦次仁自幼就学习扎年弹唱，一说起扎年，他就滔滔不绝起来，小时候家人都特别喜欢扎年弹唱，父亲认识很多弹扎年的老艺人，一有空就邀请他们到家里做客，弹着扎年唱歌跳舞。受家庭环境的影响，达瓦次仁非常喜欢扎年的声音。有一次，趁着老艺人不注意，达瓦次仁偷偷去摸一旁的“扎年”，不小心碰出了声音，被父亲和老艺人们听见了，大家惊呼“是谁在弹扎年”，没想到居然是个小孩，父亲很开心儿子对扎年竟有浓厚的兴趣，就让他跟着老艺人去学习弹扎年。

“我的第一把扎年是父亲专程在日喀则请一位做琴的艺人给我做的。”达瓦次仁骄傲地说，这把琴现在已经不用了，但他一直好好地珍藏，因为那代表着他扎年弹唱生涯的开始，也是父亲对自己弹唱扎年的支持和关怀。

最开始学弹扎年的时候，达瓦次仁还是个小学生，抱着一米多长的琴，他要张开整个臂膀，但是因为喜欢扎年，达瓦次仁不但一点也不觉得辛苦，反而快活地一边跳一边唱，俨然一个扎年弹唱的艺人。有一次，他在街上弹唱扎年，有很多过路人都来看，达瓦次仁发现有几个人在一边听一边哭，他很不理解，以为自己弹得不好，回家就问母亲：“是不是我不应该弹扎年啊，为什么我一弹，他们都哭呢？”母亲笑着告诉他，不是他弹得不好，也不是他不该弹，而是在西藏男女老少都喜欢扎年的声音，他们哭是因为感动，一个小孩居然也会弹唱扎年。听到这些，达瓦次仁心里坦然了，也更加勤奋地去学习弹扎年琴。

不同地区，扎年的弹法不一样

扎年弹唱刚开始都是师徒之间口口相传，留下来的乐谱很少，每个人的弹唱风格因个人领悟、情感等不同，有时候同一个曲子，老艺人们各有各的弹法。达瓦次仁跟着好几个老艺人学习，明明第一个师傅这样教的，到了另一个老艺人那里，又被告知这样弹是错的，等到在第三个老艺人面前弹奏时，又被当场指正应该那样弹。“我小时候名气很大，因为会弹扎年的小孩只有我一个，于是经常有各种演出。和很多老艺人在台上合作时，他们总是在演出中途停下来，说我那样弹是错的，给我教他们的弹法。他们都是对艺术很执着的艺人，认定只有自己的弹法是对的，但我那时候还小，总觉得很尴尬没面子。”达瓦次仁笑着说。扎年的弹法因人而异、各有风格，对错并无绝对，但是在这个过程中，达瓦次仁学习了很多不一样的弹法，还专门学习了吉他的弹法，在日后弹唱扎年的过程中，融汇各种传统的弹法和吉他的指法，慢慢琢磨出自己的风格。

每个地区的扎年各有不同。达瓦次仁说，林芝工布的扎年尺寸比较小，全长大约80厘米，背后的棱形花纹比较密，叫“丁格玛”。拉萨、日喀则的扎年六弦的分布为“中—细—粗”，高音在中间，而阿里地区的扎年六弦分布为“中—粗—细”，高音则在外侧，因此弹法的区别也特别大，比如林芝的弹法多为四连音，节奏分明，而阿里地区的高音弦在外侧，弹法多为三连音，在果谐中伴奏。

 

最好的扎年用鱼皮制作

根据对藏文古文献考证，扎年源于西藏本土，是藏族自己创造的乡土乐器，约有六七百年的历史。达瓦次仁说，最早出现扎年的地区应该是阿里，后来才慢慢传到了拉萨、日喀则等地。扎年属于多弦弹拨乐器，有八弦琴、十六弦琴、二十弦琴、六弦琴等种类，因为流行最广最普遍的是六弦，因此人们也把扎年称为“六弦琴”，达瓦次仁纠正道：“按照我们藏族传统，应该叫扎年。”

传统的扎年，由共鸣箱、琴头、琴杆、弦轴、马子和琴弦等部分组成。琴身多使用桑木、红木、核桃木、檀香木制作，其中红木的最好。琴体大小不一，常见者全长为100厘米-110厘米。共鸣箱似切开的半葫芦形，长27厘米左右，用整块木料掏空内腔制成，背面呈棱形。达瓦次仁说，那些棱形的条纹是女性的长辫子，讲究一点的要在底部刻上莲花。共鸣箱的正面则蒙上山羊皮、鹿皮、鱼皮或蟒皮，面宽14厘米-16厘米。达瓦次仁说，以前主要是用山羊皮或者鹿皮，现在比较多的是使用鱼皮和蟒皮，因为山羊皮和鹿皮受潮后很容易变形，到了较为潮湿的地方，扎年就奏不出乐声，虽然鱼皮和蟒皮能很好地克服受潮不出声的问题，但用蟒皮做出的扎年，在西藏这种比较干燥的地方弹奏，声音太硬，而且蟒皮需要从内地运来，所以最好的制作扎年的原料还是鱼皮。达瓦次仁说，这个鱼皮也有讲究，必须选用拉萨河里的拉萨鱼，在冬天12月到来年3月的这段时间，才能够捕捉到个头足够大的鱼。

在扎年琴皮上方的琴面上，开有一个弯月形出音孔 这是扎年出声的地方，达瓦次仁笑称那是扎年的“音响”。琴头弯曲呈半圆形，中间掏空制成弦槽，两侧各有三个弦轴。以前讲究的扎年以龙头、马头雕饰，有的还刻着一种海兽的头，据说这种海兽的声音悦耳动听，也象征着扎年的声音悦耳。琴杆细长而中空，张六条弦。达瓦次仁现在用的扎年用古筝弦制作，他说，以前做琴弦的是羊肠，后来引进了丝线，也是运用最普遍的弦。

扎年琴的传承和发扬迫在眉睫

扎年虽然有六根弦，但其实两根弦发一个音，一把六弦琴只有3个音，连一个八度都弹不全，虽然扎年的音色最具西藏特色，是西藏音乐必不可少的元素，但是音域的狭窄限制了扎年的表现形式，伴奏时有扎年的声音就很有西藏的特色，但独奏时就单调无味。达瓦次仁说，每次去内地表演，大家都对扎年的声音赞叹不已，但总有行家可惜地谈到：“你们应该把这个琴好好研究一下，改进一下，丰富它的表演形式。”这些话也刻进了这个从小与扎年相伴、热爱扎年的艺人心里，达瓦次仁私下根据自己这些年的弹奏经验，形成了一套改进扎年的方案：“我的原则是继承和发扬，首先是继承，要保留扎年原本的模样，不能把它改得不伦不类，其次才是发扬，改进它的制作材料、弦以及弹法等，加入吉他的品位等，丰富表现形式。以后还要把扎年弹唱的乐谱收集记录下来，传给后人。”

对达瓦次仁来说，扎年的继承和发扬的工作非常迫切，在青海有些地区，扎年的弹唱几乎要失传了，达瓦次仁说他小时候常在广播上听到青海那边的扎年弹奏，至今还记得那种特殊的旋律。他最大的心愿就是带上自己的扎年，去藏族音乐传承的各地，记录下不同地区的扎年弹法和乐谱。虽然达瓦次仁的改进方案还在等待上级领导的批示，但是他本人信心满满，确信能把这种传统乐器更好地发扬光大。“这种传承发扬的工作不是我一个人能完成的，需要一代又一代的人来完成，现在学扎年的人越来越多，我亲戚中有个小孩还很小，他跟我小时候一样，也喜欢扎年，弹得还不错。这些年轻一代的扎年弹唱者会把我们藏族的传统乐器传承得更好，发扬得更好。”达瓦次仁充满希望地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