向着太阳的欢歌——西藏新民歌的民俗透析

一九五一年，西藏和平解放，掀开了西藏社会历史新的一页。旧制度的覆灭，新曙光的升起，带给西藏百万劳动人民的是人身的解放，更是思想精神的解放。头顶的乌云被驱散，心头的巨石被推翻，千年的镣铐被砸碎，人们可以尽情地欢舞，放声地歌唱了！有着悠久的歌舞历史的藏族劳动人民，面对着生活的巨变，炽情如火山喷发，以大量的民歌来表达他们对共产党、对社会主义制度的热爱。从中，我们清晰可见当时社会的风俗民情。

一

西藏民歌浩如烟海，数量之多难以计数。民歌所反映的对象也极为丰富，涉及社会生活的各个方面。而新民歌则是相对于传统民歌，指西藏和平解放后所创作的民歌。

民歌创作的本身，是民俗的一个重要内容；而民歌的内容，又反映了社会民俗的许多方面。民歌是人们理念的表白，信仰的阐述，情感的抒发，是内在精神、主观意识的外化。西藏新民歌也不例外地带有鲜明的时代特征，展示了当时社会民俗精神生活方面的内容和特点。

第一、新民歌的内容表现了西藏人民对新生活的热爱和对美好未来的向往。西藏的和平解放，新的社会制度的确立，对于西藏绝大多数社会成员来说，是开始了幸福的生活。尽管旧社会的创伤还未痊愈，新的幸福生活刚刚开始，然而新的生活本身所具有的深刻内涵，迅速地得到了西藏社会人们普遍的热爱。如一首民歌通过新旧社会现实的对比，表达了对新生活的热爱。

过去河水不断地流，

我们的痛苦无尽头；

如今河水不断地流，

我们的幸福无尽头。

过去大风不断地刮，

我们的苦歌遍高原；

如今大风不断地刮，

我们的喜悦说不完。

过去马儿不断地跑，

黑暗牢笼难脱逃；

如今马儿不断地跑，

幸福路上多逍遥！

过去鬼魅怒声吼，

身上常被皮鞭抽；

如今欢歌随意唱，

我们的心情乐悠悠。

（《藏族民歌选》P35）

社会制度、社会生活的现实，决定了人心的向背。新的社会制度。着眼于绝大多数人的物质利益，新的社会生活，使绝大多数人感到幸福，这是西藏人民热爱新生活的根本原因。并且，由于有了广泛的社会基础，西藏人民也坚信未来会更美好，对未来充满了向往。这正如一首民歌所表述的：

草原上的草好，

汇集了一千头奶牛；

共产党的政策好，

明年会增加一万头奶牛。

……

（《藏族民歌选》P6）

第二，新民歌的内容表现了西藏人民对共产党、对毛主席、对解放军的热爱。有一首民歌唱道：

东方升起了太阳，

世界充满阳光，

那不是太阳啊，

是领袖毛主席。

夜晚升起了月亮，

大道洒满了银光，

那不是月亮啊，

是恩人共产党

在广阔的天空，

闪耀着灿烂的群星，

那不是群是啊。

是人民解放军。

（《藏族民问文学》P96）

象这样歌颂党、歌颂毛主席、歌颂解放军的新民歌，数量很多。获得新生活的西藏劳动人民，深知他们所有的一切，都是共产党、毛主席、解放军给予的。这种普通的、深刻的认识，使他们用带给他们光明的、他们无限崇拜的太阳、月亮、星星来比喻毛主席、共产党、解放军。

第三，新民歌的内容体现了西藏人民对民族团结的重视。西藏的和平解放，使西藏人民更广泛、更直接地接触汉族以及其它民族同胞。各民族互相团结、互助、友爱、合作，藏族人民以能够和各族人民共同生活在这样的民族大家庭中而感到幸福和自豪。特别是各兄弟民族的支援，才有西藏的解放，才有西藏社会的进步和发展。所以西藏人民珍视民族团结，正如一首民歌所说的：

东方、南方、西方的云。

虽然飘荡不在一方，

但是都在蔚蓝天空上；

岩山、雪山、石山的水，

虽然源头不在一方，

但是都流聚在大海洋；

汉族、蒙族、藏族兄弟，

虽然家乡不在一方，

但都是同一爹娘抚养。

（《藏族民歌选》P22）

第四，新民歌反映了当时西藏社会人们文化学习、生产劳动的新的内容和特点。西藏的和平解放以及民主改革，使西藏社会日新月异，迅速发展，许多新的社会生活内容进入昔日农奴的今天的生活，新的社会面貌、建设成就展现在人们面前，让人们欢欣，让人振奋，新民歌有不少就是反映这方面内容的。如有这样一首民歌：

俺村有个哈卓玛，

去年春天回到家，

双手会写甲伊格（汉文），

满口能说北京话。

阿妈让我去找她，

请她当我的格根拉（老师）。（《藏族民歌选》P46）

这首民歌反映了普通百姓与祖国内地、汉族兄弟的沟通交往，反映了西藏群众对汉语言学习的普遍的、迫切的追求。

西藏和平解放，极大地促进了社会生产力的发展，公路、水库、电站、大桥等遍及高原，新民歌热情讴歌了社会主义建设的成就和劳动成果。如：

我们的水库象明镜一样，

翠林中的孔雀哟，

如果你要打扮，

请你对着它开屏梳妆。

我们的水渠蜿蜒绕山岗，

江河中的鱼儿哟，

如果你要远眺，

请你顺着它登高远望。

我们的粮垛象山岗一样，

天上的雄鹰哟，

如果你要展翅，

请你绕着它盘旋飞翔。

家乡的丰收田像红花开放，

著名的歌手哟，

如果你要亮嗓，

请你对着它纵情歌唱。

（《西藏民歌选》P42）

还有如《我们牧民的家乡》、《我这劳动模范赛过金子》、《东西南北变了样》、《金色的飘带》、《架起吉祥大桥》等，都是对建设成、劳动成果的“纵情歌唱”。

除上述几个方面，西藏新民歌的内容还有对民族自治和平叛、民主改革进行赞颂等。

二

民歌是人民群众的口头创作。就是说，其创作主体是代表社会群体主流的人民群众，其创作方式是简便直接的口头创作。从创作起因看，是作者“感于哀乐，缘事而发”，直接反映自己的生活和思想感情。上述因素决定了通过民歌可以了解民情。中国古代的统治阶级，就曾设置专门机构《采风》－－收集民歌，以“观风俗，知薄厚”。

从创作主体、创作起因、创作方式以及创作的客观社会效果来看，西藏新民歌的创作也是符合民歌创作的一般规律和特点的。西藏和平解放后，西藏文化事业有了普及和提高，其民歌创作也出现了一个高潮，仅辑录于《藏族民歌选》中，新民歌就有七、八十首。新民歌的创作以数量多、密度大、主题新而表现出突出的自身特点。通过这些创作上的特点，我们恰恰可以看出新民歌所反映的社会风俗。

首先，新民歌在短时间内大量问世，这表明广大人民群众对新的社会制度、新的社会生活感受深刻，并予以强烈地反映。新旧社会制度的巨大反差、和平解放特别是民主改革后社会生活的巨大变化，使得人们不必做细致的比较，就实实在在地过上了幸福生活，深深地爱上这种社会现实。具体的社会生活实践，使他们积蓄了深厚的情感，这种社会情感的表达，就有了新民歌的大量、快速地出现。

其次，与传统民歌相比，新民歌少了那些深重的叹息，缠绵的情恋，题材和主题都富含新义。这突出地体现了人们关注对象的改变，思想情感指向的改变。传统民歌是对旧制度的反抗，新民歌则是对新社会的拥护；传统民歌是对反动农牧主阶级的抨击，新民歌则是劳动人民、对党、对领袖的歌颂；传统民歌是对悲惨生活的控诉，新民歌则是对幸福生活的赞美；传统民歌表达了千百万农奴对受奴役的不满，新民歌则显示了翻身农奴当家做主的自豪。时代不同了，民歌所表达的思想情感也发生了根本的变化。西藏新民歌有力地表现了人们珍惜现实，奔向未来的社会思想精神状态。

第三、从表现手法看，西藏新民歌与传统民歌无大差别，简朴、明快，多用比兴等。从中，我们可以看出：尽管西藏的社会制度变了，但是西藏的传统文化及文学传统并没有改变，人们基本上仍是按传统的思维方式和方法去认识对待客观事物，按文学传统来反映、表现客观事物；藏民族固有的淳朴、热情、对“真善美”的热爱与追求等品格物质，在新民歌中仍有浓重的表现。

诚然，新民歌只是西藏恢宏文化之一方面，是民歌总流之一脉，但它深刻地反映了社会成员思想情感的主流，透射出西藏社会大变迁时期成员的情感倾向、精神状态，是民俗的文学反映，是为民族的新生、个人命运的改变而向着太阳的欢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