牧区的恰青节

世代生活在高原寒带的牧民们，每逢鲜花盛开、馨香弥漫草原的夏季，以一个部落或几个部落为单位，男女老少穿戴节日的盛装、骑着神气的骏马、佩备华丽的鞍具，犹如潮水一般从四面八方涌向一处。在碧绿的草滩上支起无数美丽的绣花布帐，隆重举行一年一度的草原盛会－－恰青节。藏语恰青意为赛马，恰青节即是赛马节。

据说，恰青节始于格萨尔王时代。当时，鲜为人知的觉如，通过赛马夺取了岭国的王位、娶得遐迩闻名的美女－－迦洛·森江珠牡，成为名震草原，英名传天下的格萨尔王。为了纪念这一吉祥的事件，西藏所有牧区每年夏季举行盛大的恰青节。进行赛马，歌舞、赛跑、抱石举重、乘马射击，拾哈达等各种文艺表演和体育活动。以充分展示草原牧人丰富多彩的生活。

恰青节的第一要素是马。若是没有马，就无从谈起恰青。马是人们重要的交通工具和支撑高原人精神的一种力量。因此，牧民始终崇尚马，每个人都希望自己拥有一匹或几匹理想的骏马而不惜付出巨大代价。例如，高价购买自己选育。培育骏马首先要有良种母马。藏族有个谚语：“劣父亲不妨碍儿子，犏牛的阿爸是黄牛。”这一谚语证明了高原某些家畜动物的生理规律。牧民按照马和牛一般都随母亲血缘的遗传规律，精心选育骏马之母。

那么，在草原牧人的生活中占据着重要地位的马，当初，是怎样来的呢？

关于马的起源，牧民有种种传说。根据那曲地区政协《文史资料》（藏文）记载：早期的人类还不知“马”为何物的年代里，人的脚板便是唯一使他们到达目的地的乘力。自从雪域人拥有马以来，大大促进了人间交往和社会的进步。故牧民称马为“人之翼”。

到了公元八世纪，藏王赤松德赞充分肯定了马的特殊作用，并向珠古国的江萨·相雄国的姣菩萨和赤萨曲珍等五位智者说：骏马之王（祖）的来历及其五行值年是什么？怎样确认其优点？如何辨别它的弱点？怎样驯它成为好马？怎样识别其旋毛窝特征？毛色优劣如何分？五位智者彬彬有礼地答：尊敬的法王听我言：史前、在森林茂密，鲜花盛开的雪域，有一神秘的雌禺猴、享食林中硕果时，空中飞来一只鹰，降于雌猴之身边，前世姻缘显威力，鹰与禺猴结良缘。次年禺猴产五枚蛋，藏于牦牛犄角内，秋三月置于草丛中，因毒草障碍未孵化，骏马易被毒草害，原因就从这里生。冬三月放在岩缝中，因寒冷未能孵化成，马冬季需盖取暖垫，原因就从这里起。春三月放于泉水边，劣水未能孵出蛋，故骏马不喂劣质水。夏三月放在大海边，凉热适度蛋孵化，因力大炸开牦牛角，牛马敌对从此起。然后发育成骏马，能飞会跑善游水，故要用水来泡洗马。一度无主自在过，人与神仙惑好奇，均未细观神奇马。当时深山密林中，有位静心修习僧，五马集来毁其屋，咀咬蹄打坐禅僧，还用后腿踢隐士，作出各种坏事情。于是隐士发大怒，咒五马脱落飞天翅，咀中带上铁嚼子，服于四木铁鞍下，皮绳捆绕你们的身！隐士咒声未落时，飞天的双翅自然脱。人类使尽各种法，终于征服所有的马，骏马的来历是如此。

智者所言马的种类时说道：五枚猴蛋生五马，五行值年各有异。加多（藏语马种名）类属土值年，荣布类属天值年，亩坚类属水值年；朵瓦类属风值年。从中再分十大种、朵瓦有大小两大种，佳兴有长短两大种。白鹰似的黄毛长背马；脖子长了是优点；羯山羊饮水似的黑毛马，四蹄发达是优点；阳坡野羊被犬追似的马，精神爽快是优点；象阴谷獐子立于岸似的马，脾气暴躁是优点；象黄羊仰头独奔的马，肌肉集中是优点；野马俯首游山似的马，颈部低了是优点；阳光照射宫殿似的大骏马，要在赞美声中卖给人，绸裹卵石似的小骏马、说不好也要留给己。长背老鹿爬上草坡似的马，跑时长尾抽自身，短背老猪掘土似的马，跑时失蹄摔跌多。骏马身高被人赞，所有优点聚其身。蹄如反扣的白铜锅、鬃尾毛犹如南天云，长尾巴即能绕自身，为骏马中之骏马也。骏马即有预见力，主人之祸福全知晓。当它预感有祸时，眼望主人鼻吼声，不思水草望远方，半夜长嘶又肿腿。此时主人需警惕，平时注意观察马。

智者们在谈到识别马毛优劣时说：马有两优两劣两中等的毛。粗长犹如鹿毛优，粗短象似虎毛优，细长似獐毛为劣，细短如黄鼠狼毛为劣。不粗不细的驴毛，这种毛为中等毛。

若论马的毛色：金色的黄毛，黄中带白的棕马、深青水色毛的马、深褐银色毛的马、属佛爷长宫坐骑的马；洁白毛和红白毛，还有白中带青的马，属僧侣们的神魂马、黑毛马与黄黑马、属道长们的神魂马、灰白毛与白红毛、枣红马和雪青马，是男人们的神魂马。深铁青色毛的马，属妇女们的神魂马。黄毛棕尾黑色的马，青毛腿部带黑的马，白如阳光照雪的马，黑似乌鸦饮水的马，均属上等毛色的马。应选购此等毛色的马。白中带有灰色的马，花毛花眼白头马，黄毛红眼的马，雪青头部发红的马，花浅黄色头部发黑的马，均属劣等毛色的马。黑毛下吻白色的马，称黑乌吻蛋魔的马、花毛马中少骏马。白额直下鼻咀上，带有黑点及花斑的马均属不吉之毛的马。

怎样辨别马牙；动物养身全靠牙，牙有三优三劣一中等。圆柱野马牙形的马，多纹齿锐驴牙形，细小洁白的羊牙形属三种优等牙的马。牙身长又牙间松，犹如魔女伸臂的牙，易虫蛀、所以劣。鼠牙形长骨质又软，象高个人独行山路的牙，牙根不牢属劣牙。齿间松散而有隙，此类马牙属劣等。前牙稍长属中等。

如何识别旋窝毛？每马额有一旋窝，此窝不分优和劣。若额上横排两个窝，象征主人是幸运者，额上竖排三窝的马，人称宝物在喷焰，象征主人长寿又发财。左右耳根有旋窝，象征常传喜讯来，咀角两边有旋窝，称胡须上提是佳兆，象征其主食物多。颈部两面有旋窝，称镇九邪属于佳。鬃毛两侧有旋窝、称日月相对为吉祥。心窝里面有旋毛。可压住所有坏旋窝，胸部之上有旋窝象征主人要生两儿子。若在胸上有三窝、人称怀巨宝物，象征主人事如意，前肢上面有旋窝、称男神举旗为佳兆。肩部外侧有旋窝、称勇士持茅获胜利。右面腋下有旋毛，象征跑速比风快。肚子上面有旋窝，象征主人财富多。盆骨之上有旋窝、象征妇人发巨财。尾根之上累两旋，称为九邪镇之窝，属于交杆金刚窝。此种骏马之主人，勤劳智慧万事顺，长寿无疾财运升，时时出现吉祥事。若如拥有这种马，不能卖出应自留。贵种的宝马永保存。此等属吉兆的旋毛窝。

不吉之毛窝如下：鸟迹朝下似的窝，主人不幸走下坡。命脉之下有旋窝，被称为不吉的坏种马。右蹄两边有旋窝，欲称敌尸携手的窝，前腿外侧有旋窝，抚摸敌首所以凶。前腿内侧有旋窝，象征主人失财宝。鞍下前上有旋窝、俨若箭上插羽毛，象征主人会短命。上唇两侧有旋窝，象征主人食物少……并需仔细识别声，矫矫之马嘶声脆，象姣崔之声日日变，中等马声象驴叫，嘶声震耳如愤怒。劣马嘶声象猪尖叫。这是马的三种声……

在漫长的历史进程中，雪域牧人始终严格按照先民所言的原则，精心选马、育马、驯马。可谓人之差别十万倍，马的差别一千倍。一部分马继承了父亲鹰的快速，敏锐等优点，而另一部分马则沿袭其母－－猴的缺点，因此跑速慢自然不能成为跑马。若是具备了各种优点的马，如果不加以严格训练，仍然成不了一匹理想的骏马。按照牧民的传统习俗，赛马之前要训练马，所谓驯即是在临近赛马约十天前，选吉日捉马适当跑、急粗的呼吸未平前，要用凉水浇其身，胸与左右腋下处，各浇百瓢左右水，然后让其去食草。正午枭鸟卧其巢，禁止食草并盖垫。勤饮冷水不怕多。午居让其食山草。傍晚短程牵着跑，夜深之后洗冷浴，令其全身发起抖，然后让其食饲草，夜幕降下牧草黑禁止食用只盖垫，半夜出牧食野草。

早晚雄鹰装翅膀，乘马驰骋较长路，即时凉水浇胸身，直至肌肉稍稍抖。肚部位易喘粗气的马，预防气绝作医治，于池水中泡洗至抖身，牵出水边石子中，站立直到四蹄干。禁止走入泥沙中，膘瘦马要补营养，山羊奶与白冰糖，酥油汁与杂堆药，均系马的良补药。跑程逐渐要加长。抖的程度渐渐增。花与臭草水草类，一律禁止让马食，若是喘气剧烈的马，在星光这下洗冷浴。出水之后多保暖。如果多洗早晚澡，要多喂牛奶花液及糌粑。观察马尿诊其疾。尿色淡又泡沫多，证明马体极虚弱，多饲高质营养料，尿色发白浓度大，禁喂麦等凉性物，尿色红黄略显浓，说明它不缺营养继续练。参赛前夕禁洗澡，晨草、午草、傍晚草，绝对禁食此三草。平时马垫等物品，保持清洁禁污浊。经过七至九天的艰苦训练，到了大跑比赛的这一天，伴随阳光点缀马。俗话说：“日出雄鹰插羽毛”。当阳光刚撒地面时，将骏马的额毛向上绑，顶尖插支白羽毛。尾毛梳成若干辫，五彩绸带饰马尾。不佩鞍具不挂镫，只佩单垫与辔子，彩绸带作成前后鞧。骑手身穿绸缎袍，骑冠顶端插白羽。骑坐无鞍的光背马，右手紧握短皮鞭，左手拴住马缰绳，威风凛凛出场面。在赛马场上设有烧桑台，浓浓的桑烟腾空升，香气扑鼻精神爽。骑队排成单纵队，绕桑台顺转之圈后，缓缓前往起跑点。终点与起点之间的距离一般为十公里。负责起点指挥的长官，也一起前往。在起跑线上排好队，对空射击三颗绿色信号弹。于是群马朝前奔腾而去，蹄声震耳欲聋，以每分钟一公里的跑速前进。就在这短暂的时间里，云集在终点的牧人们确已望眼欲穿，人人伸长脖子瞪大眼，千万人的视线集中在同一个方向。尤其那些骏马的主人，骑手的父母，激动的双目几乎要出眼眶，汗水湿透手中的哈达，无形的焦灼使他们的双手颤抖，连望远镜都无法对准自己的眼睛了。此时此刻，希望与担心交织在一起，犹如烈火般地煎熬着他们的心。的确，这时候的我，完全能理解他们的心情。因为我本人也曾经当过乘马射击队的先锋和走马比赛的骑手。说真的当骑手是件冒险的事，特别是牧区赛马的骑手一般都是十几岁的小男孩，其中最小的才满八、九岁。其父母担心是自然的事儿。然而他们人小胆子大，骑术也不比成人差。无论骏马的跑速再快，他们俨若长在马背上的毛，还扬鞭促马快速跑，真是令人难以置信。不过，有个别人骑手，在骏马腾越河沟时，马的惯性将他摔下去，有的不幸被后面急驰而来的马踩死。

当冠军到达终点时，白哈达犹如雪花飘，顿时将马与骑手覆盖住。欢呼，喝彩这声一浪高于一浪，人们欢呼雀跃，使草原沉浸在欢乐的气氛中，是的，草原一向是个辽阔无垠、自在欢乐的世界。尤其是我的藏北草原、是永恒难忘的第二故乡。我的多半人生是在那里渡过的。她俨若慈母般地哺育了我，而我也有青春回报她。那是，是我体验人生，目睹恰青，参与赛马的次数最多的地方。

经过激烈而拼命的角逐，凡是获得名次的骏马，都能得到一份可观的奖励。在传统习惯上一般人给冠军奖一匹鞍马。其他的，都奖些茶叶之类的物品。当然，哈达是必奖之礼品。

凡是纯牧业地区的赛马，其形式及训练马的习俗大致相同。但是，在半农半牧地区的赛马较之纯牧区有着一定的差异。例如，半农半牧地区的马，参赛前不训练，跑马突然上跑道，既佩鞍具又钉掌，由成年男子当骑手，穿盛装，不穿骑手服。由于那些半农半牧地区一般属于高山峡谷，同层峦叠嶂的地貌地形等原因，马的跑道距离都比较短，不过有些地方的骑手身穿古装，佩戴弓箭，看上去，象古代阵前的将领那样威风凛凛，具有自己的特色。尤其是工布地区的打达木节确属于一种独具特色的节日。他们不是重点看马的长跑速度和耐力。而是看人的乘马杂技表演技能。所谓“打”是藏族箭的意思。“达”侧是指马。打达木节即是箭马节。

箭马节的特点是单马上道。跑道的距离约为一华里左右。短程赛跑速度极快，一匹马反复跑多次，使马的跑速及耐力渐渐减弱。那些佩有华丽鞍具的马，一日之内就要消耗大量的体力。数月猛加饲草，方能弥补起来。成年的骑手们，穿戴节日的盛装，佩戴弓箭，在马前上表演射箭，倒立，仰身等各种杂技艺术。在进行马术比赛时，有些动作难度极大，也很惊险。然而，生性好强的男子们为了在众目睽睽下超群。毫无惧色地拼命。他们的妻子或家人捏着一把汗，在自家们门烧起桑烟，虔诚地为他们作祈祷。赛马结束后，受到表彰和奖励的是技艺优胜的人，而不是马。这种习俗跟牧区有着明显的区别。

在中带卫藏的某些地区，有着赛牦牛的习俗。赛牛也是在每年的复秋季节进行。参赛的牦牛不需要特殊选育，一般体格较为强壮的公牦牛即可。牦牛的跑速较慢，骑手风险不大。赛前用染成红色的的牦牛尾巴和彩绸点饰牛头及鬃尾。佩上马的鞍具，但不能带辔子，以鼻桊代替缰绳，穿戴盛装的成年男子骑手们，各个乘坐牦牛背齐跑时，虽没有群马奔腾那样壮观，但它们迈着笨拙的步子，喘着粗气朝前跑起来的时候，还能吸引一些好奇的人们。赛牦牛的跑程很短，不过，获胜者照样得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