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新年说羊

2015年05月14日 16:37    记者 平措扎西/文 格桑/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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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知道我说的是否准确,我想在各民族中最早进入新年准备的是藏族,并且程序最繁,所要的年货最多。临近藏历新年前夕,如果我们随着购买年货的人们走进市场,就会发现市场上最走俏的是羊头,最多见的也是羊头,这不是因为今年是羊年,所以羊头按本命年的属相成为新年市场的主角。古往今来,在藏历新年的时候走进藏家,都能看到在每一个家庭最显眼的位置摆放有新年供品,这些供品都是食品和饮品,在众多的供品中羊头还算是另类,比较特别。如今,尽管爱动脑的商家和手工业者制作了许多精致的陶瓷羊头和各种质地的羊头充斥市场,想替代了原物羊头,但只有为数不多的爱美的城里人赶上了时髦外,至今大部分城里人和绝大多数乡下人家中仍然见到的是原物羊头。新年的时候我们可能认不出羊头来,因为人们总要为它化化妆,在羊单调的面部上用五颜六色的酥油点缀。看到羊头在新年占了这么重要的位置,我们可以想象,这可能与苯教的上供有关,或许是藏族对羊的图腾崇拜,或许羊算得上是藏族的宠物吧。

我对上面的几个或许说不上任何有说服力的解释,但以我个人的生活经历和见闻,可以讲一些有关羊的有趣说法。

羊头之所以在新年时作为供品摆上供桌有两种说法:一种说羊头在藏语中叫“鲁古”,与藏语中的“年头”一词谐音,因而就成了新年的吉拜物摆上供桌;另一种说法是过去在雪域高原有很多猴子,新年时家中摆上的供品都要遭到猴子的袭击,大家想了很多办法避免猴子的袭击,终于有了一个好办法,把羊头摆上供桌,这样猴子因惧怕羊就不敢来吃供品,从此开始形成了新年摆羊头的习俗。

孰是孰非,无从定论。然而在我的老家后藏日喀则一带,羊头不仅在新年占据着重要的位置,而且整个羊子在新年以不同的形式粉墨登场,新年大餐几乎就是一只羊的各个部件做成的。

在日喀则一带,藏历十二月一日有过新年的习俗,比起前藏地区要早一个月。羊也在日喀则自然就提前进入了新年的角色。在临近新年初一时,家家户户的院子或门口都会垒起三脚灶,用荆刺把羊头上的毛烧尽,这时候到处可以闻到烧毛的糊味,一家之主们用刀刮掉羊头上的糊毛,羊毛余烬吹得脸上黑糊糊的,但新年的喜悦和忙碌无暇顾及一切。在日喀则一带,羊头不仅仅是供品,也是新年大餐上不可或缺的食品,家中每一个成员都要分吃半个羊头,不能多得。羊头里细分“零件”很多,如舌头、面颊肉、脑浆、眼珠子、头皮等,其中很多人最喜欢吃的是眼珠子。藏族谚语道:“吃羊头痴望的是眼珠子”。写到这儿,我就想到了藏族幽默大师吉苏啦在一次宴会上的一段传世笑话。有一次他赶上了一次大宴,在吃午饭时,装在竹篮里的羊头被大家客气地传递于座席中间几回,这时,有人提议吉苏啦根据这个场面说上一段笑话。吉苏啦看着装有羊头的竹篮即兴道:“头中无脑口中无舌,甚至眼眶也成洞,叫你不要再三来我跟前”,大家听后哈哈大笑起来。藏族常言:“羊头没吃是一篮,吃了也是一篮”。吃剩的羊头骨不停地传来传去,难怪吉苏啦有感而发上面的一段笑话。

在新年的大餐中何止是羊头,除了羊肉以水煮和风干成了大餐外,还有羊肠、羊肺、羊肚等都要上新年的餐桌。临近新年时,灌羊肠是重要的一件事,家庭主妇们在井口洗肠,让羊肠内的粪珠顺水鱼贯排出,清洗完后用青稞拌羊血灌入肠内。这时馋嘴的孩子在旁边等待,总想先尝为快,等煮完了肠子,主人热气腾腾地捞上来后,分给每个孩子一截,烫得孩子们不停地来回换手,跑到远处提前感受新年的滋味。

最有意思的是灌羊肺,灌羊肺一般都要保密,在家中悄悄地灌,提防灌肺时来外人,如果灌羊肺时来了外人,就会说外人带来邪气灌不好肺。我小时候多次看到家人们灌羊肺时液袋怎么用力压,肺还是鼓不起来,肺上这时出现很多水泡,大人们心里会不高兴,说有人送邪气,说也巧,这时往往会有一个倒霉的外人走进家门来,当一次冤大头。

在日喀则一带,羊肉不仅是食品,还可以成为礼品,它带有祝福贺喜的特点。在新婚大喜、乔迁之喜、房屋封顶等庆典中,在供桌上摆上一整只的半干半湿羊肉。前来祝贺的人每人也会带来一整只羊肉作为贺礼,并在羊的空肚塞满羊毛,以示祝福吉祥。现代社会打乱了传统的价值观念。送来的羊肉有好有坏,现在有些人深恐主人不知道自己送的是好羊肉,就在羊肉上贴上写有自己名字的胶布,功利目的胜于原来的诚意。现在,羊肉也算不上是贵重物,在交际较广的家庭,操办一次庆典后,能收到几十只甚至一百只整羊肉。礼尚往来,这次送来意味着下次要还惰,但一下子送不出去这么多羊肉,尴尬的主人只好摆摊卖羊肉。

羊在藏语中又称为“央嘎鲁吾”,好象也有“央古”的作用。在举行“央古”招福仪式时,除了要五彩“达达”外,还要一个羊的右前腿。平常也有作“央古”祈福的习惯,但更多的是家中有人去世出殡前举行“央古”,以免“福央”让死人带走。有些家中“央古”过后的羊右前腿肉块,常年保存起来,直到陈年的肉块变得黄黄的。

羊除了具有以上作用外,它在西藏可以享受着特殊待遇。我们经常在转经路上看到有些老年人牵着一两只肥壮的羊在转经,这些羊很通人性,主人待它们就象是对待熟悉的老朋友一样,跟它们说话,嗔怒地“责骂”它们,爱怜地“教导”它们,这就是放生羊。放生羊一旦赎命后,就成了羊中宠羊。

家中有病人或老年人想赎羊命放生时,就向羊群中投掷自己的一件衣物,落在哪只羊的身上那只羊就成了放生的羊,决定赎羊时一般忌讳挑拣。之后还要举行仪式:把屠夫叫来,让他做宰羊时的一切动作程序,将要动刀子时,主人就过来阻拦,拿出钱把羊赎过来,然后在羊耳上缀上蓝、白、绿、红、黄五色的耳缀,其排列与经幡相似,这样,一只羊的命运就彻底改变了,成了终生被保护的羊。它离开群羊,以糌粑为主食,养得肥肥壮壮,唯一的使命就是陪主人转经,一直到老死,但也有些放生羊可以牧放在野外。

很早以前,另有一群羊享受着跟放生羊差不多的待遇,甚至优厚于放生羊,它们被称为“古塔”,大约几百只,它们放养在山南朗杰雪扎西林村,是专门给达赖喇嘛织氆氇提供羊毛的绵羊。据说这些羊经过活佛的加持,别人视它们为圣物,对它们爱加有敬,若发现在啃吃庄稼也不会遭到棍打吆骂。过去,西藏地方政府的“译仓列空”每年都要派一名僧官住在这里,监督农奴放牧圣羊,不许宰杀食肉,圣羊在扎西林自由地生活着,终生受到优待直到老死,死后还有喇嘛念经超度灵魂。

对藏族来说,羊整个身子都是宝,没有哪一个部位是可以扔掉的。除了羊头有上述的供品作用和食用作用外,从羊角开始,都有它们自己的作用。羊角尖部扯下来后挂在奶桶提绳上,成了挤奶时给牛奶头抹清油的盛器,整个羊角又可以做帐篷栓。记得在我们小时候,说是羊角可以做纽扣,贸易公司在收购羊角,我们几个孩子就专门跑到来城里进行农牧交易的牧人宰杀羊子的地方去要羊角,要到几个羊角去换钱买红糖吃,这时候馋嘴的孩子们经常眼巴巴地望着活羊头上的角,恨不得活摘下来。羊的内脏均可以成为一道味美的菜,特别要提到的是羊肝冷冻后可以做一道藏族人最喜欢吃的凉拌菜“青恰”。连最遭人嫌弃的膀胱也可派上用场,一是在古代时可以做灯笼,藏族叫“岗秀”。二是成为孩子们玩耍用的“汽球”;说到羊骨头,更是备受重用,藏族人最喜欢用它熬汤做各种“吐巴”喝,尤其是腿骨。称为“才吐”,用它熬汤做糌粑粥,其味之美,令人难忘。羊的肩甲骨又能成为厨房用具,比如酿青稞酒时翻搅煮青稞的用具,也可以做陶制火盆的拨人工具。羊的面颊骨是小孩玩耍时的“手枪”。在藏族儿童的玩具中,羊拐骨是最具西藏特色之一,羊拐角骨叫“阿人”,藏区到处可以看到男孩子们迷醉于这种游戏,玩法多样,最能激起男孩子们的玩兴。在牧区,牧民们把羊拐角骨串成长条,当成福运物挂在帐篷中。羊毛就更不用讲了,它是制作藏族各种等级氆氇的主要用料,也是编织牧羊抛石用的“古尔朵”、各种生活用绳和线的原料。羊皮的作用更广,它可以做鞋底、做皮绢、做皮箱、做衣物甚至连皮带毛做西藏特有的睡袋,也可制作成揉糌粑的“皮碗”,又可以做成炊具——皮风箱。羊吃的是草,排出来的粪对藏族来说也是个宝,羊粪的人离不开皮风箱的助力,在黎明的伙房中、在荒野的黑暗中,勤劳的家庭主妇、出门在外的老汉用手抓一把羊粪扔进火塘,用皮风箱往火里送风,火光映红了脸面,炊烟便袅袅而升,开始了一天的生活。

祖祖辈辈的藏族人受惠于羊无穷的恩赐,离开了羊不知将会怎样繁衍生息!藏族人对羊有很深的感情,也把它看成是牲畜之娇。在生活中也把性惰温顺,少言勤劳,老实厚道的人夸成是像羊一样的人。

从远古进行的农牧交易中,羊承担了运输者的重任小小的绵羊背负着重重的褡裢,有时排成了长队,有时葡匐而行,走过崎岖的山道,穿过荒凉的大地,把牧区的盐驮运到农区,又把农区的青稞和麦子驮运到牧区。几百只甚至几千只绵羊的褡裢,牧人无从——卸下,褡裢一搭上羊的身上,一个多月的时间就不能离身。夜里有些聪明的羊找凹地休息,把褡裢放在高处,身子蜷伏在凹处稍微轻松一下。到了目的地,牧人解下褡裢时,有的羊身上的皮也会一同粘着掉下来,羊的背部是血红血红的,让人看着心疼,由此对食盐也就倍加的珍借。即使如此,羊还是对人“含情脉脉”,无任何抱怨。

以上提到的尽是绵羊的功德,其实提起绵羊就自然联想到山羊。它们俩在称谓上只有一字之别,我们在牧区草原,或在农区的田间,经常可以看到它们在一起吃草,一起嬉戏。所以,也该说说山羊。

山羊在西藏的历史上有过功不可没的业绩。当年松赞干布在文成公主的帮助下,建造大昭寺时,算卦说要用白山羊运上填湖,于是可爱的山羊驮来土填平“沃塘”的深坑地。传说当时水龙王动怒,谁也不敢动它的湖坑,只有白山羊背来的土才能通过它的禁区。成群结队的山羊组成了浩大的运输大军,在平坦的逻些大地滚滚走动,不知往返了多少遍,运来了多少上,“沃塘”的坑湖填平了,大昭寺得以建成。一千三百多年过去了,今天,我们在瞻仰这座雄伟的建筑时,就不应该忘记山羊的功劳。藏语称大昭寺为“惹萨垂囊祖拉康”,意为山羊上魔变的殿堂,在降央殿堂中塑起了山羊的塑像,让人们把大昭寺和山羊的名字一起记住。

也许是山羊好动调皮,才赢得了水龙王的喜爱,藏族把山羊看成是调皮的代名词,在生活中常把调皮的孩子比喻成山羊,藏谚又道:“如果山羊也算文静,绵羊当然算文静”。人类和绵羊、山羊共同生活了多少年,也许还没能训服山羊的野性。相传山羊和绵羊最先都是野兽,他们两个在商量生存的选择时,绵羊说,我们就投靠黑头藏人生活,而山羊说不要投靠黑头藏人,他们会虐待我们,但最后还是依了绵羊的话,投靠黑头人并且做了家畜。农区藏人宰杀羊时,先用刀子剖肚,之后把手钻到羊肚中用手切断命脉,绵羊这时除了呼吸外不做声,而山羊这时咩咩叫喊乱动,对这样的区别,人们解释说,原先绵羊自己选择要投靠人,所以无话可说而山羊叫喊是责怪绵羊当初没听它的话。

绵羊和山羊是同出一辙的牲畜,但藏族人偏爱于绵羊新年的供品上摆上了绵羊的头而不摆山羊的头,放生羊一般只养绵羊,偏爱吃绵羊肉,把牧羊人称作放绵羊人,甚至绵羊和山羊同样给人类提供粪料让人烧火取暖做肥料,但人们在生活中只说绵羊的粪,正如藏谚所道:“山羊的粪,绵羊的功劳”。通过绵羊和山羊在藏族人眼中的受宠程度,也联想到现实生活中不少家中同一个父母的儿女,但受宠程度迥然不同的现象等。

羊年伊始,说了这么多有关羊的话题,给人们介绍了一些有关藏族羊文化的内涵,其实,羊在雪域高原生活的时间跟人类一样久远,它的故事又何止以上这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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遇宗教节日放生羊会得到转经的人们格外善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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转经路上的放生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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热振寺“帕邦当廓节”上供奉给神灵的全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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婚礼上的全羊贺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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新年供奉的羊头用酥油花点缀的非常漂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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供奉给神灵的羊头 摄影余友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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