漫话甜茶馆

初到拉萨时，诧异于遍布大街小巷的甜茶馆。同样是藏族，也在藏区长大，但这以前却绝少喝过甜茶。在老家时，街上几乎看不到专以卖茶为业的茶馆，最多也就是三朋四友聚在某一人家品茶聊天，而且喝的也肯定是酥油茶。在我的记忆中，只有当家里来了喝不惯酥油茶的汉族客人时，阿妈才会专门为客人打上一壶甜茶，而这种甜茶我们兄妹几个是绝对不愿意喝的。因为在我们看来，甜茶显得很怪异，它只是用来招待那些想要尝试一下藏族独特的饮食，却又无法适应藏家饮食特有的风味的汉族，这是一种变通后的不伦不类的东西。我们不仅从口味上，甚至从心理上排斥它。我也因此而养成了至今不喜欢喝甜茶的习惯。

与老家不同，在拉萨或者说在西藏的很多地方，人们似乎更加偏爱甜茶。也正因为如此，拉萨街头星罗棋布的甜茶馆几乎是一家挨着一家，数量之大却都不乏宾客。每个茶馆差不多都有自己较固定的老茶客，他们上茶馆比上班还准时。

从前一直认为酥油茶才是唯一最具藏家特色的饮晶，对于我的疑惑，很多生于斯、长于斯的朋友做过相同的解释，一致认为甜茶属舶来品，只是有人说它来自与藏地接壤的尼泊尔、印度等地；而有的则断定它是被远在欧洲的英国人带到雪域来的。到今天，这一问题已很难考证，但甜茶成为雪域藏人的主要日常饮晶之一却是不争的事实。

说起来，甜茶的制作过程很简单，用料也不复杂，主要就是牛奶、红茶和糖。将红茶熬汁，加入牛奶和糖，充分搅拌后即可饮用。茶叶用的多半是云南产的袋装红茶；牛奶有用鲜奶的，也有用袋装奶粉的，还有的用罐装的炼乳；糖一般用白砂糖，也可以用红糖或冰糖，依个人喜好而定。后来有朋友告诉我，如果再加入一点儿咖啡，甜茶的味道会很好，试过之后觉得果然不错。而我还记得，阿妈做的甜茶却总是要放一些酥油的。

拉萨街头的甜茶馆以男性茶客居多。记得我第一次进甜茶馆就有朋友告诉我，以前女人是不进甜茶馆的，这里是男人的天地，到甜茶馆去的女人会被别人轻视和议论，被认为是不好的。虽说康巴人的血统造成了我桀鹫不驯和好反世俗的性格，但初来乍到，一种入乡随俗的思想仍旧使我突然间感到有些不自然。偷偷地向四下里望去，虽然视线所到之处，果然八成以上是异性，但其中也不乏和我一样的年轻女子，而且还有本单位的同仁，这才放下心来开始品尝这第一杯我一直对它心存成见的藏家甜茶。

现在，虽说还是不喜欢喝甜茶，偶尔进茶馆也总是先问有没有酥油茶，但终究还是在心里逐渐接受了它。这与其说是口味的问题，倒不如说是一种心理的转变过程。

虽然没有养成天天上茶馆的习惯，但偶尔与三两个好友悠闲地步入茶馆，天南地北地聊上一聊；兴致勃勃地看一看“格荣”高手们对阵；听听“升级”专家的大呼小叫……这种享受只有用心才能感受到。当然，如果天天都把时间浪费在这种享受上，那这种难得的享受也就不再成其为享受了。凡事都得有个度，超出了极限，再甜的酒也会变酸。当你把一天天的时间都耗费在一些无聊的话题上，每到夕阳西沉才晕头转向地走出甜茶馆时，你所能体会到的只有空虚。

生活闲适的拉萨人几乎每天都要在甜茶馆中消磨上几个小时的时光，在这里除了能填饱肚子和娱乐以外，它所包含的信息量也是不可小而视之的。进同一家甜茶馆的茶客多半是相同职业的人，大家聚到一块儿，你一言我一语，总有说不完的新鲜事，而聊的又都是你我都熟悉的话题，简直不亚于一个小小的新闻发布会。难怪常听人说“几天不上茶馆，外面发生了什么事都不知道了”。虽然这些新闻大都是一些张长李短、鸡毛蒜皮的小事，但你不能否认其中也不乏有价值的信息，看就看你怎么样去捕捉一些对自己有用的东西。

改革的春风吹遍大扛南北，同样也吹到了圣地拉萨，古城的变化日新月异，而甜茶馆却依旧以它原有的面貌存在着，忠实地为它的新朋旧友们坚守着。

同样的时间步入茶馆，同样是品茶聊天，也耗费了同样的时间，聪明人却收获了有价值的东西。所以下次去茶馆，你是否也应该把“心”带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