札达县城
阿里是旅行者心中的圣地。举世无双的地理风貌,造就了非凡的“阿里三围”,即“雪山围绕的普兰、岩石围绕的扎达、湖泊围绕的日土”。
所谓阿里三围的说法和范围有很多种不同的解释,阿里三围的故事如同三国演义,是雪域高原最经典最值得称道的历史故事。
一种说法是,公元842年,藏历木牛年,吐蕃末代赞普朗达玛在拉萨被刺身亡,落难王孙吉德尼玛衮只身逃往阿里,安居在神山圣湖之间的象雄。扎布让土王扎西赞接纳了王孙。土王将女儿嫁给了他,并让其继承家国。绝处逢生的落难王孙重整旗鼓,逐步兼并了西藏西部这片辽阔的地区。吉德尼玛衮年老之后,作出了一次重大决定,将三个儿子分封三处,即雪山围绕的地方——普兰,岩石围绕的地方——扎达(布让),湖水围绕的地方——芒域(日土)。这个重大的历史事件叫“三衮占三围”。于是藏史称整个阿里地区为“阿里三围”。
而据有关史学家研究,在吐蕃王朝势力极盛的松赞干布时期,阿里三围就已经存在:最外围远及狮泉河下游(藏文史籍中简称“玛域”)、拉达克古国(今克什米尔列城一带)、普兰等地。吐蕃解体后,阿里地区先后分割为几个小邦国,同时周边邻国势力增强。至五世达赖时期,阿里三围的实际控制区域便缩小至“雪山围绕的普兰、岩石围绕的扎达、湖泊围绕的日土”了,这和现在的实际地域相当。
经过圣湖和鬼湖间的一座山势平缓的高地,我们顺利前行。
前方,冈底斯黄褐色的石质山高高隆起,像一道屏障,主峰——神山冈仁波齐隐藏在云翳中;后侧,头戴雪帽的蓝色喜马拉雅山脉横贯西方,阿里最高峰那木纳尼雪白耀眼;中间,一马平川的草原,像一条巨大的河床,从东到西,无遮无拦。
普兰,雪山围绕的地方
普兰,这个孔雀河上著名的地方,听名字就像神话。
最令普兰出名的除了“阿里三围”外,还有传说中的三种小石头。
这三种小石头,据说分布在普兰一个叫托麻的山上:一种色彩形状极像椭圆雀卵,凑在耳边摇一摇,可以听见内中水响。这是一种名贵藏药:破卵石取其水擦眼睛,可使睛亮目明;第二种四方型的黑色小石子,是藏式数学演算时作为数学符号所用,同时在某一藏式游戏中充当棋子儿;第三种为鲜艳红石,犹如珊瑚,只可作为摆设观赏,不可穿凿成项链,一旦钻孔,石子便会崩碎。
走阿里的旅行者去普兰的不多,因为普兰不在公路边上,要从圣湖往南走几百公里的路程,一直到达尼泊尔的边境。
某年某月某天的某个下午,我如当年的渔人闯入桃花源一般,踏进了这个神话般的边陲小镇。
神秘的洞宫
八大藏戏最出名的就是《洛桑王子》。仙女引超拉姆献给了洛桑王子后,引起了他先前的五百位后妃的忌妒而被迫飞向天庭。洛桑王子发现人去楼空,便解甲卸刀,追寻而去。终于双双返回家乡。这是典型的真善美战胜假恶丑的故事。
这个故事就发生在普兰,关于洛桑王子的遗迹,在普兰比比皆是。达拉喀山东南面
山腰中部,土崖洞穴中的贡巴宫寺则相传为洛桑王子的冬宫。站在达拉喀山腰坡地仰望崖壁上的贡巴宫寺,今可见悬在崖壁上约十余米长的木板露天走廊和凌空飞舞的幡旗,很是古拙。这就是传说中洛桑王子曾仰望过的“离别崖”。
达拉喀山东南面的山腰上,密密麻麻地布满了很多黑色的洞穴。它们不规则分布,远远看去,仿佛是自然形成的蜂窝,又好像法式奶酪。夕阳下,金色的山壁上,洞穴黑乎乎的,看不见里面的东西,似乎深不可测。在靠近离别崖的山壁上,那些洞穴往往都只有非常小的入口,旁边镶嵌了窗户,标志着这些地方是有人居住的。
在洞穴密布的山坡上,零星分布着一些房屋,房屋依自然山势而建,多数是选择上面和侧面有巨石的地方。所谓房屋,只是用一些泥砖把剩下的地方封闭起来,然后装上门窗形成的。天长日久,泥砖和山体同时风化之后,外面人工和天工的造物已经浑然一体了。
这些房屋和洞穴的散布在风化的山体上,像一座座秘宫,像一尊尊雕满图像的岩柱,极富神秘的魅力。据说诺桑王子的两千五百名嫔妃就曾经住在这里,可是这样的临空而开的洞口,怎么进出呢?是不是当时像离别崖一样,留有楼梯?
最简陋的国际市场
慢慢在街上走着,慢慢地体验和感受这个边陲小城。
藏民居住在普兰孔雀河边的老县城和新县城,尼泊尔人分布在达拉喀东南山腰和山脚下的唐嘎尼泊尔国际市场。
所谓唐嘎尼泊尔国际贸易市场其实就是在一小块空地上的几排土房子,上面没有顶,可以直接看到星星。驮运货物的马都挤在不宽的夹道上。
每年六月到八月,喜马拉雅山口冰雪融化,尼泊尔商贩就回来了,房屋被他们用帆布或毛毡盖上顶,黑乎乎的屋里就可以开始交易了。
尼泊尔人女人穿着鼻环,男人戴着尖顶的毛绒帽,身穿棉祆或兽皮袄,有的穿着胶鞋,有的打着赤脚,就这样走在太阳炙烤着的砂石上。
路边,有两个老人缓缓地走过来,背上的大麻袋和藤筐,从臀部直盖过头顶。他们弯腰弓背,汗水如浴。远远看去,只见到巨大的袋和筐,一双短短的腿,一寸一寸挪动在遥远的山坡上。
富足的奇迹
举世瞩目的喜马拉雅山脉和冈底斯山脉交织在普兰,这个中国西南极点的地理位置十分独特。它地处喜马拉雅山脉西段北麓,冈底斯山脉南侧的盆谷地带,是一片起伏和缓的高原盆地。在以干旱寒冷著称的阿里高原,普兰当属最为温暖湿润处了。
天地间无风晴和,阳光总是明媚,天光山色多姿多彩,庄稼地里的青稞豌豆颗粒饱胀,即将黄熟。围绕庄稼地的望果节仪式,将要收割打场,那之后,将迎来藏历新年,跳起世俗的和宗教的舞蹈,将要进行应酬土地神的仪式;过男人节,将要赛马,摔跤,听藏戏,歌舞升平;耕地,播种,盖房子;婚丧嫁娶,生老病死……然后,又到了明年的今天,永远的青稞豌豆又是颗粒饱胀,即将黄熟,又要翘盼望果节……
多美的一派田园风光!据说普兰是阿里最好的地方,因为普兰的糌粑是西藏最好的糌粑。山南的糌粑黑,日喀则、拉萨的糌粑粗,惟有普兰的糌粑又白又细又香,藏北牧民不惜千里之遥赶来此地以盐巴、畜产品换回普兰的糌粑。
世界屋脊地带,地上出现了普兰村一块一块梯级的青稞地,路边不时有高大的绿色乔木。在这个寸草不生的边地,这真是一种奢华的绿、仙界的绿、神话的绿。拥有这样的绿,还有潺潺而下的银光闪亮的雪水,他们是生活在自然的奇迹里了。
象雄的历史遗迹与大自然的神奇造化融为一体,土林的空遐想让你置身于梦中的“香巴拉”。土林环护中的这座古代城堡遗址在公元十世纪到十六世纪间曾经是西藏阿里古格王朝的中心。也有学者推断,这里是古象雄王国的王宫遗址。象雄和古格文化的韵律在今天跳起的“玄”舞中依稀可见。
扎达,岩石围绕的地方
“扎达,早晨!”
第二天一早,自然天亮就起床,去扎达。
阳光抚过脸颊,驱走一夜的寒气。我眯起眼睛,仿佛蛰伏的昆虫从冬眠中苏醒,在温暖中缓缓膨胀。
越野车沿象泉河河谷向西行,经过几个极为陡斜的急转弯,险恶的路况中,开进象泉河南宽阔的卵石滩之后就进入扎布让了。扎布让说是扎达下面的村庄,其实就是几座小房子。离开村庄,在一个大转弯之后爬上最后一个陡坡,一座高高的土山出现在青天白日之下。粗粗望过去,它跟附近绵延数百公里的其他山没有什么区别。走近了,才看到山脚下彩色的宫殿和山壁上密密的洞穴。这就是古格王朝遗址。
耀眼的阳光下,洞口黑如墨汁。山上和山下残存一道道依稀可辨的泥墙,有些还残留那种深红色。因其是用取自周围土林的粘性土壤建筑而成,所以古老城堡的断壁残垣与脚下的土林浑然一体,使人难以分辨究竟何为城堡、何为土林。
整座山像蜂窝似的,孤零零地立在那。这是一座几乎被掏空的山。从城堡的选址和建筑结构分布来看,这是一个典型的战争堡垒。这座由吐蕃末代赞普的子孙创造的辉煌王国一个人也没有,大门紧闭。
过了大概十分钟,管理员来了,原来他远远看见我们的越野车。买票吧,每人105元,不许讲价。
推开那扇吱呀作响的大木门,踏上残损的台阶,古格城堡真实地出现在面前。它就是两次被彻底毁灭的文明的遗迹。一个真实的曾经实实在在存在过的古格王国,在这里神秘地消逝了,一点影子都没有了。比古格更加遥远、更加模糊,在史书中也几乎没有记载的象雄文明,也曾从辉煌走向死亡。它甚至与古格之间都没有关系,中间,存在漫长的断裂的时间。只有古格亘古沉默,犹如土林般,成为千古之谜。
信步走上台阶,人工的城堡与天工的土林浑然一体,自然与人文极其自然地走到了一起。
今天,只有我们一行游客。
管理员带我们走进第一个殿堂,这是一个度母殿。也叫卓玛拉康,仅有30平米左右。殿门和经过修整的门廊颜色早已脱落,虽然风格比较粗砾,但是在这土山上却显得分外活泼,殿中壁画也很斑驳。残缺的美感,透过上午温暖的阳光展现在我们面前。在墙壁剥落了的暗色底纹和暖色调墙面,布满了红色和金色,在门口折射进来的一缕阳光下形成一种轻松的谐调感,炯异于内地佛寺的那种大庄严。
壁画画面那些流畅的线条与曾经鲜艳的色彩经过漫长历史的洗礼,原来的面貌不复存在,却自然地添加了生命的印痕和时光的层次,一些受雨水冲刷而模糊甚至无法辨认的线条和色彩,在新鲜阳光的抚摸下,散发出纯厚的韵味和魅力。
这是自然和人工共同创造的作品,如同这座城堡。
管理员用很难听懂的汉语向我们介绍着:这是护法神,这是白度母,坐在那边的就是阿底峡大师,等等。
看完之后,他小心地把门锁上,并解释说,阳光会破坏这些绝世珍宝。
继续往上走,印入眼帘的就是红庙了。
殿堂中间屋顶藻井的天窗是全开放的,阳光罩在正中的主佛莲台上,与殿堂大门投进的一条光影相呼应,使朝拜者感觉置身于普照的佛光中。大量浓艳的红色中,间以深暗的青绿、白、灰色和局部的金绘,使红庙满壁设色艳丽,一派金碧辉煌,身入其中,有一种热烈的激情和神圣的欢快与富足感,好像摆脱了死亡与恐惧、孤独和迷茫,而佛的世界在这儿也显得和人有了一种亲近感。“
按照作家熊育群的说法,红庙是古格艺术的一个象征,它那似血的红艳是古格时代的一种热烈的象征,或许这正来自于古格人对生命所赋予的高昂的热情,所赋予的理想和包容精神,抑或也来自于古格人对密宗图式所特有的观想和体验。这种热情和理想不仅流溢在被充分赞美的佛的世界,也表现在对欢乐、对丰满富足、对高雅恬静的偏好,对女性的赞美,对花草图案不厌其烦的勾勒。或许正是这种具有高度热诚和兼容精神的特殊气质,使其极富创造力地将东西南北汇聚而来的繁复的图式和语义、风格和手法融会为一种在“古格红”、“古格绿”和“古格蓝”(熊育群语)中扩展的古格图式……
从红殿出来,管理员锁上门就走了。
我们自己慢慢往上爬。
城堡山坡下方,大多是民居,房屋虽然没有顶,可是墙壁残存,能够看出来,面积很小,洞穴也很浅。这一带应该是底层社会老百姓的生活场所。有些洞窟的洞壁被烟火熏得结了一层厚厚的像沥青一样的黑物质;有的洞中还有一个一个的坑,估计是埋锅造饭的痕迹。古格老百姓千年以前的生活场景宛如一幅立体的清明上河图,历历在目。
很快就到了山顶了。这里视野突然非常开阔,附近几百公里的土林和山下的民居尽收眼底。
山上有一座王宫。面积大概100多平米,这就是当年古格国王和政府首脑机构所在地。王宫总是高高在上,一方面是为了防御,另一方面也象征着国王至高无上的权力。然而,战火摧毁了城堡,黄沙淹没了豪杰。望眼前满目凄凉,千古沧桑,一个兴起于十世纪,演出了七百年灿烂历史政剧,经历过十六位世袭国王,拥有过十万人之众的庞然大国竟然在1635年巴达克人入侵的战争中瞬间灰飞烟灭。它为什么会消失得这样突然?当年的十万之众为什么会无影无踪?这对我们确实是一个充满诱惑的千古之谜。
宫殿外,有个残破的佛堂,没有屋顶,可是壁画的颜色仍然鲜艳。画面很粗,没有下面殿堂里的那么精美,也许一场雨水就会让它完全毁灭。
往北边走,在悬崖的尽头,有一座宫殿,旁边,是一座比王宫更加高大的建筑,屋顶没有了,只剩四面断壁。走进去,四壁有五六米高,只有前面应该是门口的地方,面对着百里土林。现代社会的我都能感觉到这个地方场景极其宏大,气派非凡。这可能是一座佛殿吧。里面空空如也。
灿烂的古格人间蒸发了,像当年汹涌的大河,干枯之后,只剩下鹅卵石呆呆地留在河床上……
当你置身于碧波荡漾的班公湖和群鸟竞飞的鸟岛,看到那些翱翔展翅的洁白翅羽,把天空和天地的气息撮合,被洗礼的心灵就会流露出对大自然、对生命的感动。
日土,湖泊围绕的地方
看过古格王朝的遗址之后,一直有种惴惴的感觉,千年如霎时般逝去,而我又一日似走过这个王朝的千年辉煌与千年沉默。即便如此,日土仍值得一去,虽然可能只是浮光掠影地一瞥,虽然此行的意义仅仅在于完善阿里三围之行。我只是想看看那班公湖和那日木栋岩画,一眼就成。
首先要拜访的是班公湖。进藏好多次,不知多少次听到过它的名字。但知情的日土人不高兴听到这名字。他们不厌其烦地向外来人提醒和纠正:”班公“是印度语(大约是一方小草甸的意思),藏语称它为”措木昂拉仁波湖“,意思是”长的仙鸭湖“。这大约由于湖中鸟岛多有斑头雁居住,而当地人称斑头雁为”灰鸭“。
班公措说是一个湖,其实更像一条大河。从地图上看,那一线蓝自日土延伸到克什米尔境内。它全长155公里,面积却不过346平方公里。从地形上看,类似山南地区的羊卓雍错,只是比羊湖更窄。班公错在我国境内长约百余公里,延伸到克什米尔的地方只有不到50公里。
据说,班公措很奇特的一点,就是在我国境内湖水由东向西依次为淡水、半咸水,湖水清澈、鸟欢鱼跃、生机一片,但到了克什米尔境内,却变成了咸水,不仅人畜不能饮用,连鱼儿也不能生长。
天气有些阴暗,站在湖边,对于已经到来的审美眩晕,虽早有心理准备,却也几乎发不出感慨了。他没有圣湖玛旁雍措的色彩斑斓,却有一种莫名的吸引力,让人震撼。
雨开始下来了,反正我的冒牌NorceFace冲锋衣还能起到一点防水的作用,索性不理它,继续走。看着风雨中的班公错,蔚蓝的湖面与天空遥相呼应。或许是风雨大作,又或许我根本来的不是时候,在这个世界海拔最高的鸟的世界里,号称“班公错的灵魂”的那些鸟儿,我却无幸得见。
沿着新藏线往南走,过了班公措,沿途就有很多地方分布着岩画。岩画是一种石刻文化,日土的岩画在西藏最具代表性,而日土的岩画又以齐吾普最为典型。据说,齐吾普位于无人区,所以我的日士之行只看到了最容易看到的日木栋岩画。这些岩画是用锐器在岩壁上刻凿而成,有阴刻、阳刻之分、线条笔划有深有浅,色调简约而鲜明,主要表现藏民族的先民们的社会生活风貌,如狩猎、宗教祭礼、骑射、放牧、农耕、舞蹈、战争等。
古阿里就这样真切地渐显轮廓,如同阳光驱散晨霭。在普兰的宫穴、扎达的城堡、日土的岩画中,我依稀感应到了阿里千年前的迷蒙光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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