亲爱的:
现在是凌晨5点多。我读了一个小时书,听了一个小时音乐,洗了半个小时澡。还是觉得精力充沛。
天不知道什么时候亮,人不知道什么时候困。我看了看镜子中的自己。因为比较少照镜子,我觉得多少有些陌生。镜子里的那个人一如既往的瘦,最近因为食堂偷工减料,甚至更瘦了些。肋骨看得清楚分明,如同多年不变的理想一样。我试着微笑了一下,怎么看怎么别扭,但牙还算齐整,也没有被多年的烟瘾给熏黄。就是这么样一个乏善可陈的人,不知道配不配得上你。
只有小腿的肌肉还比较结实,单独挑出来看,值得打个80分。走的路多,走的路长,又不会骑车,自然成了这个样子。亲爱的,总有一天,我会带着你把那些路都走一遍。在夕阳照在嵩山的片层岩上的时候,在细雨落在宏村前的池塘里,撩拨那些无聊的鱼的时候,或者是在峨眉上的早晨,或者是在岷江畔的深夜里;或者在丰都黎明前的长江边上,那些菜农天没亮就挑着新鲜的菜过江来;或者在锡林郭勒盟草原上,两匹野马夺路而来的时候,我轻轻拉着你的手。看,我用了排比句,除了感情特别充盈无法抑制的时候,我很少用排比句。
我会唱歌给你听,我会唱很多的歌,风格各异,当然可能在你听来都是一种风格,也可能你会感到轻微的身理不适,但是你不能说出来。这么些年来,我的邻居一直如此坚强地在忍受,你跟了我之后,他们会好过不少。有人愁了吃,有人愁了唱,我愁的时候是边吃边唱,这也是没有办法的事情。
我会带你去看大海。我从来没有看过大海。我也不想自己去,也不想和别的什么人去。我只要和你在海边的沙滩上,像所有肉麻的爱情片中那样,追逐嬉戏。月光出来了,照在海面,我那剃得精光的脑袋,反射着光亮。亲爱的,我一个人熬过了几千个深夜到黎明的过程,只等着你出现。你不知道天空出现那点微微的光亮的时候,有多么漂亮。你也一定不知道,哪颗星星是最后一个消失的,我会指给你看,你会懂得。
我不会做饭。或者说我不会做适合人类吃的饭,当然这还是不够诚实。我以前养了一只小狗,他的名字叫做稿子。我做的饭这狗东西都不爱吃。但是这也是个优点。这样,以后我们在一起之后,你不管做什么,都会得到我由衷的赞扬。我会在你做饭的时候,从你身后轻轻搂住你的腰,像所有肉麻的爱情片一样。这样的话,你必须定力够强才行,不然饭会烧糊。
我们会有自己的家。墙上会钉上我拍的照片,还有我画的画。还有我妈绣的特别恶俗的十字绣。我妈会和我们住一起。我妈的脾气会比较牛叉,但是你放心,她的暴力从来都是对我一个人实施,别人家的孩子,她怎么看怎么顺眼。我们的孩子偶尔交给她带带也可以,不能长期。据说对儿子越严厉的对孙子越娇惯,这样的话,理论上说她会把孩子惯得往天上飞。
我们当然会有自己的孩子。你不能生的话咱去领一个。我对教育孩子非常有经验,虽然我一直以来都属于被教育的对象。我会教他背诵唐诗和莎士比亚,还会教他画画,带着他坐在黑暗里听音乐,陪着他看动画片。我要告诉他什么是好的动画片,让他从小就培养好的品味,和那种喜羊羊之类的白痴片子彻底划清界限。
孩子更大一些,如果像我的话,功课应该不会太差。像你就难说了,因为如果不是足够笨,不见得能看上我。同时如果你不是足够笨,我也不见得会要你。不过就算他功课差一些,也没关系。有我这样优秀的父亲,英语语文历史这些科目,几乎是用不着再去听他们老师废话了。当然我不希望他功课太好,不希望他变成那种让人蛋疼的青年才俊,成天就琢磨着出人头地,害人害己。他只要勇敢,只要善良,并且懂得欣赏有趣的事情,就可以了。我脾气上来也许会扁他,你不要心疼,更不许在旁边瞎搅合,否则说不定会受波及。你知道小孩子必须要打才行,我有个亲戚,从小被惯坏了,现在吃啥没够,干啥不行。我们必须引以为戒。
等孩子大了,我们也就老了。但是那只是表面上的现象。我还是会给你讲黄段子,带你去拉萨旅行。拉萨是我呆了很多年的地方。我带你去翻色拉寺的墙,带你去逗哲蚌寺的狗,带你去冲赛康吃酸奶冰棍。我们去拉萨河边捡石头,我以前难过的时候就去那里捡石头。一次捡一块。这些石头我都放着呢,你要敢扔就小心些。以后我会用它们在家里的院子里砌一堵墙,把所有草塔马的忧伤都挡在外面。
亲爱的,天快亮了,你在睡着吧。我也要去睡了。总有一天我们会睡在一起。想到这里我就难免会有点儿童不宜的思想。不管怎么说,我相信属于我们的幸福就在黑暗中的什么地方,它现在不出现,只是为了长得更加肥美一些。寡人真是羡慕你啊,能找到这么一个多才多艺的男人。
早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