霍尔木兹海峡背后的历史积怨 1988年美伊之战

    国内热传一个段子：

    美国是想打谁就打谁；

    英国是美国打谁我就打谁；

    日本是谁打我我就叫美国打谁；

    韩国是谁欺负我我就和美国联合军演吓唬谁；

    朝鲜是谁招惹我我就打韩国……

    近期，伊朗的表现又为这个系列增添了新的内容：谁打我，我就封锁霍尔木兹海峡。明眼人都看得出来，美国联合西方诸强死掐伊朗，核问题只是个借口，美欧是要借这次中东政变的浪潮趋势拿下叙利亚和伊朗这两个死硬反美的政权。如果叙利亚没有俄罗斯硬扛着，早就跟利比亚一个下场了。不过，伊朗要难对付得多，美国下没下决心打伊朗、何时打都是一个很有争议的话题。不过，有一点可以肯定，伊朗胆敢“悍然”封锁霍尔木兹海峡，美国必打无疑。伊朗在霍尔木兹海峡高调军演后，美伊双方剑拔弩张，磨刀霍霍，战争似乎已如箭在弦。

    霍尔木兹海峡呈“人”字形，长约150公里，宽约55-95公里。海峡航道狭长弯曲，最浅处的平均深度只有27.5米，尤其是能够通行大船的航道只有几公里宽。

    而全世界的能源命脉又系于这条干道，目前平均每8至10分钟就有一艘油轮通过这里。美国年均石油消费量中的22%来自波斯湾国家，这条海峡还输送着西欧国家年均石油消费量的30%，日本更是占到惊人的76%。也就是说，一旦霍尔木兹海峡被封锁，全世界大约20%的石油供应量无法从波斯湾通过油轮运出，主要西方发达国家的工业秩序立即会激烈动荡。正因为如此，伊朗敢仗着这条海峡向西方且主要是向美国叫板。也正因为如此，这条海峡常常发生一些莫名的争端。

    其实，这已经不是美伊第一次围绕霍尔木兹海峡“掰手腕”了，早在1988年美伊短暂的海战中，伊朗海军就曾遭受重创，看家的几艘主力军舰被美国海军编队击沉或击伤，几乎全军覆灭。

    要从此地过，留下“买路钱”

    美国和伊朗的巴列维王朝维持了相当长的一段亲密关系。但1979年霍梅尼领导的伊斯兰革命推翻巴列维国王的政权，伊朗成为了美国的敌人。而随后的德黑兰人质事件中，伊朗扣留了美国的66名外交官，卡特政府制订的武力营救计划失败，虽然伊朗最后有条件释放人质，但美伊关系已势同水火。1980年爆发了两伊战争，伊朗和伊拉克打了一场旷日持久、空前惨烈的消耗战。而美国则明里暗里支持伊拉克的萨达姆，借他的手打击伊朗。

    两伊战争打了数年后，难分胜负。双方为削弱对方的战争潜力，使用了袭船战这种野蛮的战术，对出入对方港口的中立国家运油船展开袭击。两伊战争后期，伊朗与伊拉克的战机和军舰共攻击了近600艘油轮和货船，波斯湾海运通行量立即剧减1/4。自1987年起，美军驻扎在该地区的空中力量和特混舰队不分昼夜地巡逻护航。

    1987年5月17日，在波斯湾行驶的美军斯塔克号驱逐舰突然遭到伊拉克战机“飞鱼”导弹的“误击”，官兵死伤近60人。“斯塔克”袭击事件发生后，萨达姆政权担心与美国发生军事冲突，停止了对油轮的袭击战。在波斯湾地区只剩下伊朗还在进行石油封锁战。

    两伊战争中，美国等西方国家一方面明里暗里支持伊拉克，另一方面遏制伊朗，而今美英等西方国家的水面舰艇又以护航的名义云集海湾，距离伊朗海岸只有咫尺之遥，伊朗觉得自己受到了严重威胁。

    伊朗决定不与美军正面交锋，转而采用隐蔽性好、难以扫除干净的传统海战武器：水雷，以此来打击美国海军的护航舰队。而水雷的重点布防地区，伊朗自然就选择了波斯湾通往印度洋的咽喉：霍尔木兹海峡。

    伊朗采用军事手段封锁霍尔木兹海峡的能力确实具备。2008年伊朗多次成功试射其研制开发的中程导弹，据军事专家分析，伊朗的现代化中程导弹是专门为封锁霍尔木兹海峡量身定做的。

    但伊朗知道，光靠导弹对付不了武装到牙齿的美国，水雷战才是伊朗封锁霍尔木兹海峡的真正法宝，伊朗可同步在阿曼湾、霍尔木兹海峡、波斯湾划三条封锁线，并实施水雷撒布。

    相比潜艇，水雷型号不管先进与落后都是有效的，成本也小得可以忽略不计。美军最头痛的也是水雷，因为再静音的潜艇也比无声冷血的水雷好找，尤其是那些早期的在二战中时髦一时的骨灰级水雷现在仍然有很强大的实战用途。朝鲜战争中美国将领曾感言，如果朝鲜人民军能提前有效布雷，那仁川登陆的历史就会改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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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水雷给了美国打伊朗的理由

    对于拥有世界一流实力的美军来说，水雷看起来实在不上眼。然而，有的时候，不起眼的武器也让技术先进的美军痛苦不已。1988年4月，美军新部署的导弹护卫舰罗伯茨号在海湾为他国油轮护航时吃了老式水雷的大亏。

    4月14日，美国海军的第14护航舰队急速驶出霍尔木兹海峡，编队前方的急先锋是满载排水量3585吨的“佩里”级导弹护卫舰塞缪尔·罗伯茨号。

    舰队航行到巴林群岛东北方向120千米的海面上，各舰以25节的航速前进。突然，“轰”的一声巨响，罗伯茨号被高高地抛出水面，然后又重重地跌入水中。

    它触发了一枚沉底水雷。舰体中部水下部分被炸开一个直径2.7米（一说8米）的大洞，海水大量涌入机舱，舰体向右倾斜。主、辅机停车，军舰失去动力，全舰停电，轮机舱、居住舱、厨房等舱室起火。滚滚黑烟遮住了半边天空，但很快被舰上人员扑灭。舰上10名舰员受伤，其中3人伤势严重。

    温赖特号导弹巡洋舰立即驶近抢救。编队其它舰船迅速向阿拉伯海驶去，4小时后，威勃号拖船从巴林急忙驶来，在温赖特号的护卫下，将罗伯茨号拖往阿联酋的迪拜港进行修理。

    4月15日，也就是罗伯茨号被炸的第二天，美国海军中东联合特遣部队扫雷分遣队的恩鲁队长，率领4艘波士顿级扫雷舰，2架CH-53Ｂ“海龙”扫雷直升机，并联合英国、法国、荷兰、比利时等国的7艘扫雷舰倾巢而出，在罗伯茨号出事海域展开了一场大规模的扫雷行动。

    到4月16日傍晚，多国联合扫雷舰队一共发现了5枚水雷。在蛙人对之一一拍照取证后，将其炸毁。这些水雷的雷体上虽未标明制造国，但扫雷专家从有关数字编号代码分析认为这是伊朗1987年从苏联购买的新式水雷。

    对美国而言，有这个结果就够了。

    美国扮“黄雀”，捕的就是“螳螂”

    其实美伊的前哨战早在上一年就打响，惹祸的正是水雷。1987年9月21日晚，美军战机发现一艘改装的伊朗小船正在布雷，便秘密接近目标，使用火箭和急射小机枪把小船打得瘫痪在海上动弹不得。几周后，美军又对伊朗海上石油平台展开了行动。10月19日，美军4艘导弹驱逐舰向伊朗两处石油平台发出警告，要求人员离开平台。随后，美舰向平台猛烈开火，使平台成为废墟。这次行动使伊朗在几个月内对护航船队的袭击急剧减少，并迫使伊朗在一段时间里终止了沿海的石油生产。因伊朗收敛其行径，此次军事行动再未升级。

    1988年4月14日罗伯茨号的惨痛教训让美军颜面尽失，报复打击势在必行！美国的“全球军事指挥控制系统”确实高效率，从4月16日确定水雷是伊朗布设，到报告放在里根总统的案头，还不到半个小时。里根总统与国家安全委员会的要员磋商后，4月17日晚亲自下达了对伊朗实施报复和武力制裁的命令——代号“祈祷螳螂”（Praying Mantis）行动。

    1988年4月18日凌晨，轻薄晨雾还笼罩的巴林海军基地，美军6艘大、中型水面舰艇鱼贯而出，全速驶向距伊朗180公里的波斯湾南部海域执行打击伊军的作战任务。

    编队航行至波斯湾主航道一线时，便兵分两路：由罗伯茨号事件当事者之一 ——满载排水量8200吨的温赖特导弹巡洋舰与另两艘导弹护卫舰组成第一战斗群，向伊朗的锡里号石油钻井平台驶去；由17000吨的特伦顿号两栖船坞登陆舰与另两艘导弹驱逐舰组成的第二水面战斗群，则向萨桑号石油钻井平台猛扑过去。

    “海上弯刀”被打断

    锡里和萨桑号石油钻井平台位于波斯湾主航道伊方一侧，距伊朗海岸较远。这两个平台并非伊朗的重要石油设施，日产量仅为15万桶原油，占伊日产原油总量200万桶的7.5％。

    但由于它们的战略位置得天独厚，扼波斯湾主航道之交通要冲，既可作为海上雷达预警站，执行中远程海上警戒任务，又可作为海上指挥控制中心，引导和指挥伊方舰船布雷。因此，这两座石油钻井平台早已成为美国海军的眼中钉、肉中刺，必除之而后快。

    上午9时01分，美海军第二水面战斗群驶到萨桑号平台附近海域，美军向钻井平台呼叫，要求平台上的伊朗人撤离，但对方毫无反应。16分钟后，“轰，轰，轰”，随着一阵阵巨响，梅里尔号和麦考密克号驱逐舰的127毫米主炮一齐向钻井平台开炮轰击，平台上的伊朗人竟用23毫米机关炮还击！但实力悬殊太大，火力很快被美军压制，最终平台上的伊朗人请求停火并搭乘小艇逃走。

    9时20分，第一水面战斗群也航行到预定作战海域，辛普森号上的军官用波斯语和英语向钻井平台多次呼叫之后，又留出10分钟时间让平台上的伊朗工作人员撤离，伊朗石油工人慌慌张张地跳上交通艇逃走。9时32分，锡里号平台被美军舰炮轰击。差不多半小时后，两个战斗群的炮击停止，石油钻井平台上升起两股浓黑的烟柱，直冲云霄。

    10时25分，美军陆战队员在武装直升机护卫下登上萨桑号平台搜寻物证并录像，最后彻底炸毁。由于锡里号平台火势太大，没法向上运送人员和炸药。

    炸毁油井平台后，美军开始在整个霍尔木兹海峡实行“戒严”。伊朗则决心武力回击。12时15分，在距第一水面战斗群65公里的海面上空，一架正在警戒巡逻的美军发现了海面上伊朗海军的3艘默林级巡逻艇。只见火光一闪，一枚“吹管”单兵防空导弹从巡逻艇上蹿入天空，向美军直升机直扑过去，“轰”的一声巨响，美军直升机被打得凌空爆炸。

    几乎与此同时，伊朗海军在霍尔木兹海峡其他海域的反击战也打响。在海峡西部的穆巴拉克海上油田附近，一艘悬挂美国国旗的威利·蒂德号后勤支援船遭到伊朗海军主力战舰萨巴兰号导弹护卫舰的袭击。萨巴兰号在舰长沙哈尼上校的指挥下，从左后方追上了威利·蒂德号，在距离460米时，沙哈尼舰长一声令下，舰上的舰炮一齐开火，弹雨横扫威利·蒂德号甲板和船楼，船员纷纷中弹落水，火光冲天，一片混乱。美伊双方的冲突急剧升温。

    13时01分，伊朗海军的精英倾巢出动，被誉为“伊斯兰海上弯刀”的伊海军约尚号导弹艇驶出了拉拉克岛基地。

    约尚号是伊朗向法国购买的“女勇士”Ⅱ级导弹艇，装载8枚美制RGM-84A“鱼叉”反舰导弹，是当时世界一流水平的大型导弹艇。在岸基雷达的引导下，约尚号很快就发现了美海军温赖特号导弹巡洋舰。约尚号开足马力，以35节的高速向美巡洋舰直扑过去。与此同时，温赖特号上的雷达也锁定了高速驶来的伊朗导弹艇，并在约尚号驶至距本舰10海里时发出了严重警告。

    这无济于事，而且颇具讽刺意味的是：美国海军遭到了自家生产反舰导弹的攻击。13时15分，在飞溅的浪花中一枚“鱼叉”反舰导弹拖着明亮的尾焰飞离了约尚号，直奔温赖特号。令人哭笑不得的是，这种导弹还是伊朗巴列维王朝时期从美国买来的，美国人很清楚它的战术机密，于是温赖特号一边作蛇形机动规避，一边发射MK-36箔条干扰弹，干扰弹爆炸后的白色烟雾形成了一条远离美舰的弧线。飞奔而来的“鱼叉”追逐着弧线的末端，一头扎入了海里，温赖特号化险为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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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美伊海空鏖战，航母成制胜利器

    第一水面战斗群的辛普森号导弹驱逐舰见此危机情景，急忙全速赶来，插到约尚号和温赖特号之间，几秒钟后，一枚“标准”SM-1型反舰/对空两用导弹呼啸着直奔约尚号而去。顷刻之间，海面上泛起一片火光，约尚号中弹起火爆炸，15名艇员葬身于火海之中，其余29人弃艇跳海逃生，舰艇最后葬身霍尔木兹海峡。

    伊朗在得知约尚号被击沉的消息后恼羞成怒，继续向波斯湾增兵。

    下午14时许，伊朗海军“海豚”武装直升机突袭穆巴拉克海上油田的美属巴拿马斯坎湾石油钻井平台，正在该平台上作业的15名美籍工人没有被打死，但钻井设施遭到了严重破坏，并引发了大火。几分钟后，美军旋即报复。从位于阿拉伯海的美海军核动力航母企业号上起飞的4架A-6E“入侵者”舰载攻击机飞抵油田上空，准备对伊“海豚”直升机进行攻击。“海豚”直升机见势不妙，迅速降低高度，贴近海面飞走了。这时，3艘伊朗海军的“博哈默”级巡逻艇急速驶来，企图继续攻击斯坎湾石油平台。美机发现后，立即俯冲下来，向冲在最前面的巡逻艇投掷4枚“石眼”集束炸弹，突然抛洒出的几百枚小炸弹瞬间将伊朗巡逻艇炸沉。后面的两艘巡逻艇见状马上高速撤离。

    仍不服输的伊朗出动了最现代化的军舰——英制“沃斯珀”-5型导弹护卫舰萨汉德号，当日16时，萨汉德号遭遇了美国海军的“威廉斯”水面战斗群！该舰卡萨尔舰长立即拉响了战斗警报，舰载对海搜索雷达立即锁住了美舰。萨汉德号调转舰首，将舷侧的导弹发射筒对准了美舰。

    16时21分，随着卡萨尔舰长的一声令下，萨汉德号向美舰发射了“鱼叉”反舰导弹，由于受到美舰的干扰，“鱼叉”这次又扑了空，一头扎进大海。不幸的是，这一攻击行为暴露了萨汉德号。34分，美A-6E“入侵者”攻击机的双机编队扑向萨汉德号。首先是一枚“鱼叉”空舰导弹命中伊舰，紧接着又是一枚一千磅的“跳跃者”Ⅱ型激光制导炸弹准确击中目标。萨汉德号命中两弹，遭受重创。

    主、辅机停车，舱内海水涌入，舰体向右舷大角度倾斜，漂泊在海面上，随波逐流。卡萨尔舰长见大势已去，遂下令舰员弃舰而逃，萨汉德号于当夜沉没于霍尔木兹海峡。

    为了给萨汉德号报仇，下午占过便宜的姊妹舰萨巴兰号驶出了阿巴斯港寻战。该舰发现空中飞来A-6E攻击机编队，知道来者不善，立即发射萨姆防空导弹进行攻击。然而，A-6E拥有先进的电子干扰系统，成功地躲过了导弹的袭击，迅速展开反击，发射了一枚245公斤重的激光制导炸弹。萨巴兰号护卫舰难以躲避，舰桥被击中，瘫痪在海上，舰长也当场身亡。自此，伊朗海军能够抵抗美海空力量的舰只已完全丧失战斗力。最后，伊海军出动拖船将萨巴兰号上的烈火被扑灭，并趁黑将其拖回阿巴斯港海军基地。

    “祈祷螳螂”行动结束两伊战争

    在这次二战结束以来美军最大的海上作战中，美国海军重创了伊朗的海上力量，成功地宣示了自己在波斯湾地区拥有绝对的海上控制能力。

    美国倒也没“头脑发热”，经过一天的海空激战，五角大楼认为“伊朗人的血流得够多了”，严令海空军撤退，对逃走搁浅的四条导弹艇也没有赶尽杀绝。伊朗海空军在处于绝对劣势的情形下，仍敢自杀式冲锋，令美国印象深刻。

    海战结束后，伊朗海军的剩余小艇只能躲在港口，再也不敢出来。接下来的几个月，美国海军护航艇队的行动尺度越来越大。7月3日，美国“文森斯”号巡洋舰反应过度，将伊朗航空公司的655航班当做伊朗空军战斗机而击落。由此，伊朗发现美国可能已完全站在伊拉克的萨达姆一方，意欲推翻伊朗政权，不得不谋求停战。

    在国际社会的斡旋下， 1988年7月18日，伊朗同意停火。8月20日，伊朗和伊拉克在1200公里长的战线上全面停火，长达8年的两伊战争正式结束。

    （本文原载于《文史参考》2012年第4期 原标题为“1988年美伊霍尔木兹海峡之战”，肩标题为“一场海战结束两伊战争”） 文章来源: 人民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