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拉卜楞,这遥远天边的太阳城

2015年03月21日 11:24    来源:藏族文学网    记者 柴春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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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拉卜楞,这遥远天边的太阳城随着大经师久美加错缓步走过的一袭僧衣一阵光明开始摇摆一束傍晚的光线投射在转经人仰向天空的黑脸于是,有细雨落下来纷乱如秋天的一把青稞

    我是一个曾在西部生活了多年的汉人,因为机缘,我把自己投身于一座坐生了马匹的草原。此前,是在甘肃天祝草原上,一座格鲁派寺院——天堂寺,我接受了来自仁慈上师最初的加持。那是最初的启蒙和洗礼。正是在与博学的天堂寺寺主多识仁波切的亲近中,一具凡俗的肉身裹覆着纯粹的灵魂才得以在日后的岁月中磨砺着长成。现在回想,最初带我走进草原的人是谁呢?是谁,引领着我走过一座座藏传佛教的寺院,从天堂寺到塔尔寺,教会我顶礼,教会我对自然、超物质和一切神秘主义心存敬畏?是谁,在一次次街头的施舍中教会我培育善念的种子,为众生祈祷和平、幸福和宁静?又是往事重提,却动了伤怀的感情。说起这一切,我怎能不提到那在兰州子夜的街头依旧嗜酒如命的大哥才旺瑙乳,怎能不提到我和他共同珍藏的十四首诗和一段黄金的友情。无疑,在西北偏北,我青年时代的漫游,是他带我走入了藏人的精神世界——神秘,超然,却又光芒四射的藏文化,宛如一条汹涌奔流的大河,将我挟裹而去。离天祝不远,甘南是另一片神秘的藏地。在没有抵达甘南藏族自治州之前,才旺瑙乳曾多次向我言及。2000年的冬春之交,深受海内外广大人士敬仰和爱戴的藏传佛教格鲁派金座(赛赤)法王第六世贡唐仓大师,在拉卜楞寺贡唐拉章的卧室内圆寂。我的大哥才旺瑙乳在一篇怀念大师的长文中,写到了拉卜楞;写到了拉卜楞寺顶上仿如落英的一场大雪,以及雪中的奇迹和秘密;写到了一场通彻泪水的追念。在甘南,一个人的离去是如此重要,以至于他的离去让人类感到了孤单。同时,甘南是友人阿信诗歌中展开的充满抒情的虚构之地,她美丽、粗砺而又无限空灵——桑科草原上的格桑花在歌唱中迎送着秋冬;玛曲街头腰系佩刀的汉子又一次醉倾坡头;而在夏河,民歌手桑吉卓玛总把一场久远的爱情牵挂…… 早年流落草原的诗人阿信如此写道:

    挽歌的草原:一堆大石垒筑天边一个人开门看见 ——但忘记弦子和雨伞

    挽歌的草原:花朵爬上山冈,风和牧犬结伴 ——但没带箱子和缀铃的铜圈

    挽歌的草原:喇嘛长坐不起,白马驮来半袋子青稞 ——但一桶酥油在山坡打翻

    挽歌的草原:河水发青,一堆格桑在路旁哭昏。哑子咬破嘴唇 ——但鹰还在途中

    挽歌的草原:手按胸口我不想说话也很难回头 ——但远处已滚过沉闷的雷声,雨点砸向冒烟的柏枝和一个人脸上的土尘

    ——《挽歌的草原》

    我总在想,这神秘主义的河源上,是什么在将我召唤?又是什么的什么引领着我从南方沿西行的大地,一路风尘,经过兰州,搭乘班车,在一阵细雨中,像所有的外乡人一样莽撞地闯入甘南藏族自治州夏河县宁静的夜晚。一段短暂的光阴也许足以成就一个人一生的怀念。一段人生的旅程,正在被时光书写。一首诗,正在展开第一个光明的句式。那就允许我提到拉卜楞。在一首短诗中,我说拉卜楞是一座遥远天边的太阳城。它敞开、光明、纯净。它诞生阳光、雨水和友情。它巨大的墙基处,每日都在繁衍一支迤俪而行的转经人。在那群口诵经文的转经人中,一个青年诞生,一个汉人,就此加入了转经人的行列,并且学会了默默前行,或者以手扶额,口念六字真言叩碰哈达缠结的寺院的门环,同时,心怀虔诚的祝福和祁愿,给这大地以及大地上的生灵。导引我走遍寺院的蒙古族友人阿克鲁智,早年生活在蒙古草原,拥有一双聪慧明净的眼睛。在他15岁的时候,即被虔信佛教的家人交付于北京雍和宫做喇嘛。4年前。他申请来拉卜楞佛学院学习经文。一袭红色的袈裟披裹着,阿克鲁智一大早就出现在拉卜楞寺的白塔前。朝阳初升,迷离的光线在他红色的袈裟上跳跃着,梭织成金色的丝巾。我和他,一僧一俗两个人,走在紧靠寺院的僧舍村的巷道里。拉卜愣寺的旁边,是一个由200多座泥坯院落组成的庞大的村落。每个院落归于一名拉卜愣寺的僧人名下。阿克鲁智就借住在一名本寺僧人的家里。那位本寺僧人是他的同学。巷道曲径通幽,晨阳在红色泥土墙上投射着班驳的光影,有三五僧人与我们擦肩而过时,他们绵长的身影仿如一串亮丽的音符,擦响了阳光的琴弦。作为藏传佛教格鲁派六大寺院之一,拉卜楞显然是宏伟的。清代康熙四十八年(公元1709年),拉卜楞开始建设,六大扎仓(学院)、十八囊欠(活佛公署)、十八拉康(佛寺)以及金塔、辩经坛、藏经楼、印经院、经轮房(即嘛呢房)等建筑依次出现。随着时光转换,拉卜楞寺与西藏的哲蚌寺、色拉寺、甘丹寺、扎什伦布寺、青海的塔尔寺成为藏传佛教教格鲁派(黄教)六大寺院,而且声名远播。拉卜楞以六大扎仓最为著名。扎仓,藏语意为学院。六大扎仓即六大佛学院:修显宗的闻思学院,修密宗的续部上学院、续部下学院,修天文的时轮学院,修医药的医药学院和修法律的喜金刚学院。其中,闻思学院为全寺中心。绕寺一周,跟随着转经的藏人,花去了我和阿克鲁智的半天时辰。 2

    桑科草浅,刚刚没过阿卡鲁智坐骑的马蹄空旷的大草原此前是寂静的 但在这7月15日的下午那个名叫阿卡鲁智的红衣喇嘛突然出现他骑着黑马一红一黒两团神秘的颜色像一红一黒两张寄自远方的箴言

    在去甘南之前,才旺瑙乳大哥本来是介绍我去拜见窦嘉仁波切和土官仁波切两位活佛的。及至抵达夏河,才被阿克鲁智告知,两位仁波切不在寺院。无法亲聆两位仁波切的教诲,无法获致两位仁波切的加持,我深知这或许会成为此次甘南之行最大的遗憾。所以,当我彳亍在金色夕阳映照的红墙下,远山近水的景致顿时失去了光彩。黯淡的岂止是这一方异域的景致。黯淡的,其实是一个人的心境。但是,当我在阿克鲁智的僧舍里喝着酥油茶吃着糌粑的晚上,他却给我带来了好消息——拉卜楞寺寺主嘉木样仁波切出外归来了。于是,我和阿克鲁智相约第二天早晨就去拜见。翌日清晨,当第一缕阳光洒在夏河如鼓的街面上,我已和阿克鲁智走向了嘉木样仁波切的囊谦。穿过一条柏烟飘荡的深深的巷子,佝偻而行的一队藏族老人却早已赶在了我们的前面。已经有僧众早早等候在囊谦的大门前。佝身恭进,一行阗寂的人,依序献上洁白的哈达,依序接受嘉木样仁波切的加持和祝福,依序退出囊谦。我看见那位远道而来的藏族老阿妈,他的眼睛里分明有了更为明亮的光芒。受到了嘉木样仁波切的加持,这才有了更为舒展的心情,于是,我和阿克鲁智决定前往桑科。出城向西,离夏河不远,乘车约莫15分钟,便到了桑科草原。桑科草原是桑科乡达久滩草原的一部分,四周群山如幕,头顶苍穹如锅。云是一方游神流浪的脚步,踉踉跄跄,醉过了一个又一个山头。蓝天上苍鹰盘旋,草地上一只土拨鼠发呆的样子像在失恋。就在这片翠绿如玉的草原,许多盛大的藏族佛事活动在这里展开又结束。1994年,第六世贡唐仓大师应夏河县桑科乡僧众之请,在桑科草原向国内外四十多万信众传授第十次时轮大灌顶,盛况空前。像我一样,阿克鲁智的童年是在马背上度过的。跟我不同的是,他童年的马奔驰在蒙古大草原上,而我童年的马奔驰在黄土高原上。相同的,是血管里奔腾的马蹄的声音,经久不衰。在此后成长的岁月里,我们离乡背井,进入城市。发达的交通工具萎缩了我们曾经矫健的腰身。那时候,作为一名少年骑士,我们赤裸的上身黎黑如一截弃置的钢铁,我们明亮的眸子热情足以点燃季节。那时候,我们在光滑的没有鞍鞯的马背上,呼啸着远去,又呼啸着归来,像一个自然的精灵。而现在呢?几番犹豫,才选中几十匹马中最烈的两匹。两匹黑马,打着响鼻,箭一样射向辽阔的草原深处。好久没有这样酣畅淋漓地驰骋了——打着呼哨和清啸,狂笑着飞奔,忽略了一群来自汉地的庸懒肥胖的游客惊讶的表情,只看见几张迎面而来的藏地男孩黑红色的脸,在风中招展。

    3

    我要说的是天葬台上一尾鹰羽一滴血一个亡灵徘徊的脚步我要说的是天葬师才让扎西他口诵经文手起刀落把一个苦难深重的人送上了真正回家的路

    城市生活毁掉了一个人浪漫主义的骑士之梦,同时也毁掉了曾经结实的腰身。从桑科返回夏河县城的第二天,我感到浑身的肌肉酸痛,骨骼麻软。阿克鲁智笑问我:今天还有没有力气,去拉卜楞寺后面的山腰上看天葬台。当然要去。顾不得全身的酸痛,背起相机随阿克鲁智走出了僧舍。先是顺时针环寺而行,持续几日来相同的课程——转经筒,诵真言,在各个大殿前匍匐在地,叩拜等身长头。当日光晌午,有鹰开始在小金瓦寺顶盘旋,我和阿克鲁智才得以做完一天的课程,逶迤着上山。山丹丹花开得那个艳啊……万花摇曳的山坡上,一座座精舍排列如一串串藏文书写的符咒。阿克鲁智告诉我,那是僧人闭关修炼的地方。每个精舍仅容一人。经过精舍排列的山坡,一条羊肠小道从山间委蛇延伸至脚下。顺着这羊肠小道的牵引,我们来到了山谷中。仰头观望,几只秃鹫绝尘远去。就在秃鹫飞离大地的翅膀下,经幡摇曳的地方,一面向阳的山坡,那便是天葬台。攀缘而上,发现零星的骨骼散落一地。阿克鲁智说:师傅曾经开示,叫我们出家人多来天葬台,看这死者零落的肉身,体悟何为生命的无常和肉身的寂灭。此刻,风停驻在山坡;心,静若止水。天葬是藏人选择死后的一种丧葬仪式,他们相信,鹰是神的使者,当一具肉身委顿在地,鹰会带着灵魂脱离苦海。但是,近年来,强大的汉文化开始了对藏地的殖民,一些习俗正在改变,县城里的年轻人脱掉了藏袍换上了西装,他们的嘴里已经很难听到安多民歌了;夏河县城的街道上,流行歌曲刮噪而跋扈;当然,天葬也日渐消弭,拉卜楞寺后面的这个天葬台,已经许久没有死者送来了。从西藏回来的朋友也说,拉萨城已经跟内地的许多城市没有区别了。也许只有寺院里的喇嘛,一直在他们坚韧的信仰里,捍卫着人类精神高地上的一方净土。就像此刻,在我身边沉默不语的阿克鲁智,一直严格持守着戒律。在他的身周,我接触到的更过的僧人,他们内心纯净,信仰坚定,愿意终生恪守在经卷的启示录里。从天葬台下来的时候,已是斜阳日暮。我和阿克鲁智选了一块草地跌跏而坐。眼下是白色的一座佛塔,塔下是一群如蚁的藏人。他们埋头而行,一串串经文从厚厚的嘴唇里滑落,如珍珠坠地。突然发现,人影中,一个十六、七岁的少女,伸展双臂,匍匐在地,一步一个等身长头,环塔叩拜;她的身后,是几近瘫痪的乞丐扎多老爹,拄着一根拐棍,蹒跚而行,进行着他这年复一年的日课。一切都是肃穆的——肃穆的少女潮红的脸,肃穆的扎多老爹浑浊的眼线,肃穆的这草原上滚圆的日落,肃穆的一座红铜寺院……仿如古老的诗篇,被朗诵,被赞美,被纪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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