告别边坝一路西行,首先横在我们面前的是海拔6300米、号称“东大山”的丹达雪山。有句顺口溜道:“东大山六千三,进入拉萨第一关。”时值8月底,内地还酷热难耐,这里却是白雪皑皑,常年积雪不化。
还在山脚下我们就领略到“东大山”阴沉忧郁的面孔,似乎并不欢迎我们。一路上山,我们更是领教到“东大山”狂怒暴躁的脾性。寒风呼啸,夹杂着漫天大雪,铺天盖地地向我们袭来,彼此间连说话都听不清,风雪打进眼里叫人难辨东西,身上穿着棉衣棉裤仍觉冷彻心骨。对于我们大多数生长在内地平原的同志来说,翻越海拔6300米的高山无疑是挑战身体极限。
越往上风越大,雪花落在脸上立刻结冰,眉毛和胡须挂满冰花,就像久经风霜的老人。山道被雪覆盖没有痕迹,每一步都得靠前面的同志边爬边探道,山道陡峭崎岖,稍不小心就打滑。许多同志三番五次摔倒,一滑倒连人带枪和背包往下滚,甚至栽好几个跟头,不是头、胳膊挫伤,就是腿脚扭伤。有的同志则干脆手脚并用往上爬。后来,不知谁想到,用绳子绑在鞋底来增加摩擦,这方法的确收到很好的效果,大家纷纷仿效。不久,新的困难又出现,随着海拔增高,空气越来越稀薄,大多数同志出现高山反应症状。我此时也感到心跳加剧,每一下心跳都如一把重锤在狠狠敲打我的心房,每迈一步,气喘不已。我大张着口重重喘粗气,两边太阳穴胀疼难忍,像被人猛击了一拳。周围战友大都和我一样,张开大口喘气,许多战友还流鼻血,不少人用双拳狠劲捶打自己的头。我的喉头艰难地上下滑动,嗓子眼儿发干,一阵恶心使我大声干呕,胃里早已没有东西。
雪越下越大,狂风夹带尖锐凄惨的呜咽声,一次次向我们扑来,暴露在外的皮肤立马如被无数钢针划过,风声如鬼似魅,有时像一头发怒的野兽,有时又像一个惨然嚎哭的丧妇。天空阴暗,阴霾重重压在我们头顶,让人窒息。时间就像被凝固似的,山高得没有尽头。每个人的脸都被冻得表情僵硬,连话都说不利索。我的手脚早已麻木,失去知觉,仅仅是机械地重复走路动作,头脑一片空白。
有的同志终于坚持不住倒下了,谁都知道在这冰天雪地里倒下是多么危险,无论如何都不能躺下,只能拼命咬紧牙关站起来。所以一旦有人倒下,旁边的战友便会上前搀扶,尽管大家同样经历着生命极限的考验,关键时刻,战友之情还是充分体现出来。战友们相互搀扶着,踉跄往上爬。党员、干部也积极表现出模范带头作用。有的干部不顾自己高山反应严重,仍然一次次帮反应更严重的同志扛枪、背背包,或是帮助搀扶战友。
经过整整12小时与风雪搏斗,我们终于翻过丹达雪山。同志们个个脸色铁青,眼圈发黑、嘴唇发乌,腿脚发软。
晚上我们选择了一片较为平坦、能够稍微避风的地方宿营,大家分头忙碌,营、连长分头视察工作,高山反应稍轻的同志要挖雪搭帐篷,还要挖厕所,临走时再将其掩埋。有的生火做饭,化雪烧水,有的喂牲口,等等。
晚饭很简单,喝着化雪烧开的水就着干粮一口一口咽下。粮食依然紧张,分给我们的粮食依然需要定量,根本不敢放开吃。没有油也没有肉,蔬菜更谈不上。这里海拔高、气压低,水只能烧到七八十度,所以平锅做饭是煮不熟的,当然也谈不上消毒杀菌。那时候还没有高压锅,只能多加水,多煮一些时间。然而有的地方缺柴,也不敢多用柴草,吃夹生饭是常事,很多战友都因此得了严重的胃病。夜里为了抵御寒冷,每4个人挤一顶帐篷。大家紧靠在一起,相互温暖,相互鼓励。但我从未听到有一个人叫苦说累,大家都很乐观,以顽强的意志与艰苦恶劣的自然环境搏斗抗争。
打我进部队以来,每晚吹熄灯号前,大家总要先唱一支歌,除了特殊作战时期,一般情况下都坚持这个传统。这天晚上,歌声依旧从各个简陋的帐篷里传出,此起彼伏,在皑皑雪山间久久回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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