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拉萨 王元红
立冬后,年味就开始四处飘荡了。
立冬后,母亲会像村里的其他妇女一样将束之高阁的酒糟拿下来,砸碎,加上高粱或者谷米,倒进一个小型的水缸里,再加一些水进去。这水缸要放在炕角上,上面盖上盖子,周围还要围上破棉絮,保持它的温度,整整一个冬天,这个水缸就盘踞在土炕的一角。我们会在酒的味道里入睡,也在酒的味道里苏醒,那味道淡淡的,幽幽的,很清香。
真正的年味在腊月里才慢慢浓厚起来,年的味道逐渐升温了,就像那酿了半个冬天的酒一样,味道越来越浓烈了。
腊八过后,六叔家里的粉碎机就会整天“咔嚓,咔嚓”地响,那响声搅得人心里痒痒的。母亲会在前一天晚上将黄豆泡在水里,整整泡了一夜,喝足了水分的黄豆涨鼓鼓地挺着肚子,在水里睡大觉呢。早上起来,母亲往已经泡好的黄豆里再加些水,拎一桶清水,就去了六叔家。涨鼓鼓的黄豆和水一起倒进粉碎机里,那机器就像被噎着了一样,发出“咔嚓”一声吼,白花花的豆浆就流了出来。在我更小的时候,这个工作是由石磨来完成的,要磨整整一个上午呢。此时,只需要二十来分钟,所有的问题就都解决了。将磨好的豆浆挑回家,倒进锅里,先微微加热一下,然后用纱布来进行过滤,一把一把地捏,豆浆就像白色的乳汁一样哗啦啦流进锅里,豆渣是牛和猪的饲料,家庭困难一点的,就将豆渣和馒头一起蒸,也是可以吃的。豆浆过滤完了,这时候就开始要点卤水了,当时使用的卤水就是泡酸菜的浆水,点出来的豆腐没有任何化学成分,豆浆凝结成一团一团的豆花了。
每当做豆腐这天,我都会呆在家里,一直等到豆花成型。母亲会舀几碗豆花出来,放点盐巴,再放点油泼辣椒,便可以吃了,味道非常鲜美。不一会时间,那豆花便全部灌下我干瘪的肚子里,看着旁边的几碗豆花,想吃,但还是咽了口口水,抹一下嘴巴走了,那是留给父亲和哥哥的,父亲最爱吃豆花。其余的大部分豆花会舀在筛子里,上面铺一层笼布,再压两块砖头,第二天豆腐就摆上了家人的餐桌,那味道让我永久怀念。
腊月二十三就是小年了,过了这一天,整个村子又会被猪的嚎啕声所“遮盖”,一会在东,一会在西,一会在南,一会在北,此起彼伏,好不热闹。芳芳的爸爸是个杀猪的好手,几乎每家都要请他去帮忙,那段时间,他就成了村里的红人。
杀完猪就临近年关了,母亲会将面团耍戏法一样捏成猪呀、猫呀、狗呀各种形状,然后放在油锅里炸,这道“菜”也是要在客人来时上桌的,特别受小孩子们的欢迎。
在过年的前一天,母亲会从地窖里取出萝卜、白菜,或炸,或煮,或炒,都会变着花样地弄出点菜来。餐桌上的菜不能少于十个,否则就会让来的客人笑话这家的女主人太懒,或者手艺太差。这一天里,母亲还会蒸三笼馒头,馒头要圆光溜滑,一点疤痕都没有。要蒸三笼包子,分别是豆腐萝卜馅、猪肉馅和红糖馅,其中那红糖馅的最麻烦,不能就那么简单地将红糖包在里面,那样吃起来糖会漏,而且很有可能烫嘴,要在红糖中拌一点玉米面,这样两个问题都解决了,而且一点都不影响口感。
除夕那天上午,会写对联,这个任务就落在了两位小学老师的身上,大家都去找他俩写对联,于是聚了很多人,人多了就很热闹,而我们是最喜欢热闹的。一个老师的窑洞口放着一副象棋,就有人在这里下棋,两个人下,二十多个人看,大家就争着出主意,有时候还会吵,甚至还会骂,骂到最后,一个不服一个,两个人便摆开阵势杀上一盘。对联写好了,贴在门上,黄色的门便有了点红,有了点喜气,有了点年的味道。对联贴好后再放一串鞭炮,呛人的火药味在空气中弥漫,很久才能散去,这就是记忆中的年的味道。
这一切都忙完了,就会吃年饭,年饭很丰盛,有滑嫩嫩的豆腐,有让人垂涎欲滴的猪肉,有刚炸好的面果,还有白面馒头,真香,这才叫过年呐,什么时候有这么多好吃的,只有过年的时候,于是就觉得自己很幸福,觉得过年真好。
大年初一,穿上一年只能穿一次的新衣服,到长辈家去拜年,那时候拜年是要磕头的,当然这头不能白磕,每个人会得到水果糖,或者核桃,或者大枣,反正不会让你空着手……
那些艰苦的时期过去了,那个属于我的童年过去了,但那浓浓的关于年味的记忆却怎么也无法散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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