前一阵见一小学同学,惊异于他变成了一个白胖子,那真是又白又胖,双眼好像用气枪“嘭嘭”打在面团子上的绿豆。我问他:何以这样富态?他说:富态吗?其实是穷的。
原来他豁了出去,终于在一个繁华地区买了套小房,但也把手头的积蓄折腾得差不多了,每个月还欠着不菲的一笔贷款。至于他的生计,则是一个大公司外聘的程序员,计件工资。因为买房之后手头紧,他只好不停地在家编啊编,要在电脑前面坐满十个小时。编完程序,自然很饿,要叫来很多垃圾食品,暴饮暴食,当他对着窗口打一个炸鸡味儿的饱嗝儿,夕阳已经垂下来了。
他无奈地抖落抖落肉:我就是这样变成一个宅男的。
我说:如果不是成心想宅,那也可以出去走走嘛。打打球、游游泳,到商店逛逛也好……
他一笔一笔地计算起“出去走走”的费用:在高档场所林立的北三环,打一场羽毛球的费用,大概是八十块钱;游泳年票则要三千,一次性拿出来已经不太可能;到商场逛逛则更危险,因为他一度还是耐克鞋的收藏爱好者,万一手贱买下一双半双,下半个月就只能喝自来水了……
他还有一辆家里淘汰给他的老款“大众”汽车,周末却也不敢开着它去郊游,因为舍不得汽油费和高速路费。好在有了网络,才能让这个憋在家里的白胖子不出门也能知天下,他最大的爱好,就是看各个网站的旅游版,无论欧洲、美洲还是几乎无人知晓的小国“特立尼达及多巴哥”,都已经做到如数家珍。他还是一个自助游网站的版主。
与之形成鲜明对比的,是我一个诗人朋友。这人又脏又瘦,喜欢在老少边穷地区乱窜,每次窜完,就会更脏更瘦。他给我拉过一个每次出门远行的费用清单,说出来竟然吓人一跳:衣食住行烟酒糖茶加在一块儿,竟然要有几万块之多;再算上诗人常碰到的意外,比如艳遇,比如艳遇之后碰到仙人跳(就是一女的色诱突然冲进来一群男的勒索),突破十万块是很容易的。我说:原本以为你是一穷人,我有眼不识泰山。他说:多亏前两年在北京开了个饭馆,还算赚钱。
而这个诗人最喜欢在作品里面讴歌“流浪”,讴歌“苍凉”,现在听起来简直像跟人斗富了。
几千年来,受压迫阶级都是衣不蔽体、面黄肌瘦,所谓“路有冻死骨”的那个类型,而随着时代的进步,这个陈腐的印象有着打破的趋势。也许过些年,教科书上的“劳动人民”形象将是一群不见天日的白胖子———而要是有几个脏兮兮的家伙在深山老林里比谁脚上的老茧厚,一定会招来刻骨的仇恨:这些万恶的资本家。文章来源: 新京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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