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原精魂

    对黄土高原，人们似乎不能再熟悉了。文人墨客关于黄土高原的歌赋诗词何止千百？名篇佳作，流光溢彩。然而，对高原秋日精灵的评点和咏叹，却不多见。

    秋高气爽，明丽的秋阳洒满古朴厚实的高原。我坐车飞驰在乡间公路上，不经意间，透过车窗看到一幅美轮美奂的景色：渭水两岸、原野之上、路旁坡上、草丛林间、远山近岭，一片片金黄，时隐时现，层林尽染。哦，熟视无睹的高原秋菊——常常被人忽略的精灵！

    一片纯朴厚重的黄花，一个浓妆艳抹的黄土高原。这一刻，我心有所动，隐隐觉得，我们对黄土地解读不够，现在需要重读黄土地，发现新高原，进而发展新高原。

    隔年秋，我又到高原，再见高原秋菊。天下秋菊，并无二致，无非是秋日之作，艳色惹人，气质动人，风骨感人。然而这一刻，站在巍巍高原上，秦岭脚下，渭水之上，任秋风瑟瑟掀起我的衣襟，我似有新悟：天下秋菊，虽精神风骨相似，并无二致，却千姿百态，各领风骚……

    菊花作为开封的市花，天下闻名。得益于千百年来文人墨客的吟咏和描摹，明代诗人李梦阳写道：“万里游燕客，十年归此台，只今秋色里，忍为菊花来。”深厚的文化滋养使开封菊花有了人文之美。

    北京的京都菊花，享誉世界。北京人赏菊种菊的传统由来已久。得益于京人的厚爱及其高雅情趣和对细节的精心设计，尤其是对客室里布置的奇思妙想，每一片菊花的姿态看似自然，却并非天成，而是精心侍弄的结果。我叹服京都菊花的精致之美。

    天津作为“菊花之乡”，香飘千里。天津人对菊花一直是情有独钟，热情不减，“菊花之乡”的光环一直在闪烁，没有“褪色”。天津人不懈努力，新品种为天津的菊花增光添彩，“惊艳”世人。

    广东中山传统菊花盛会，在“中国菊艺之乡”中山市小榄镇，更是盛况空前。金秋时节，菊花绽放，千姿百态，五彩缤纷，千娇百媚，花色品种之多，令人目不暇接，叹为观止，迷恋不已。

    我更爱高原秋菊——一个生在旷野、栉风沐雨、平凡淡泊、被人忽略的精灵。它虽无古都开封菊花的文气墨香，也没有京津菊花的精雕细镂，更没有南国热土菊花的绚丽多姿，然而——

    高原秋菊有高原的雄壮。“一年一度秋风劲，不似春光，胜似春光。寥廓江天万里霜。”层层叠叠，莽莽苍苍，如金色地毯，铺遍高原；如碎金无数，洒遍高原；如金星崩裂，晃乱人间；如油菜花连绵，秦川逶迤；虽寄身荒野，风摧霜折，却心雄万众，壮心不已，“战地黄花分外香”，如斜阳西沉，铁血雄浑。

    高原秋菊有水的柔美。黄，是它的本色。卓尔不群，俏不争春，深秋绽放，瘦尽清寒，金蕊泛流霞，为肃杀的秋日挽住夏季的斑斓，为日夜奔腾不舍的渭水，为默然深情凝视的秦岭，为苍茫古朴厚重的高原，为勤劳善良的秦人，拥留灿灿光芒和融融暖意，翘望新春的曙光。

    高原秋菊有傲岸的气质。伫立原野，沟壑之中，田间地头，瓦砾堆中，随处可见，虽然秋风萧瑟，霜凝大地，却顽强挺立，铁骨铮铮，不俯首称臣，不鞠躬弯腰；“怀以贞秀姿，卓为霜下杰。”“秋来谁为韶华主，总领群芳是菊花。”绵绵秋雨，相拥高原，有染尽荒凉高原的气势，有和春之百花一决雌雄的魄力，倾倒古今文人骚客无数，世之芸芸众生不能轻慢。

    高原秋菊有执著的精神。屹立于冷露寒风之中，傲霜怒放，“宁可抱香枝上老，不随黄叶舞秋风”，坚贞不屈，执著守望，看秦岭巍巍千古，高原古朴万载，演绎吟哦。不慕荣华，不羡虚名，不追时尚，不急不躁，不亢不卑，一份信念坚如磐石如野火烧不尽的荒原野草一样扎根心中：沧海横流，方显英雄本色；任世事沧桑，终是英雄的寰宇。

    高原秋菊，吮吸高原精髓，南望逶迤秦岭，依傍岐山渭水，独具高原之魂，又兼山魂水魄。

    美哉，高原秋菊；壮哉，高原秋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