农家院里的“风波”

    图①：白桑（左一）和父亲扎西（左二）、母亲次仁旺姆（右二）、叔叔维色（右一）及外甥女次珍一家人的合影。记者 姚海全 摄

    初夏的楚布沟，是一条充满诗情画意的河谷。山尖，白云缭绕，薄若蝉翼，宛如少女优美的曲线，若隐若现；谷底，溪流潺潺，草色青青，牛羊成群，秀色美景扑面而来。

    循着楚布河溯流而上，在堆龙德庆县古荣乡那嘎村三组，一棵长在半山腰上、具有上千年历史的大白杨傲然挺立。在大白杨绿叶丛中的一段枯枝上，两只红嘴鸦正悠闲地梳理着羽毛，似乎没有顾及到外面来人的干扰。

    在大白杨树下，有一座酷似北京四合院的藏式庭院，二层楼房围成的院内七色花、太阳花、格桑花等争相吐艳，景色迷人。扎西一家六口人就住在这座漂亮的四合院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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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又是一年好光景。扎西抓住初夏的好气候，趁着在拉萨市城关区娘热民间艺术团工作的小儿子白桑回家探亲的好时机，带着妻子次仁旺姆、大儿子丹增、小儿子白桑，一个人和泥，一个人抱石头，两个人砌墙，整理庭院，全家人忙得不亦乐乎。

    采访组的到来，打乱了扎西一家的劳动节奏。弄清记者的来意后，扎西把采访组一行迎进自家的小院，并赶紧收拾衣装准备拍全家福。

    在扎西全家人拾掇衣装的空暇，挂在小院西面墙壁上的一组照片吸引了记者的眼球。这些照片是扎西的小儿子白桑到北京、上海、成都等地演出时的剧照或留影照。看到山沟沟里出了这么一个优秀的帅小伙，记者就与他拉开了话匣子。——他是近几年来一家人中变化最大的一个。

    “我从小就喜欢唱歌跳舞。2009年9月通过考试，被录取到城关区娘热民间艺术团。”

    “在民间艺术团，我主要在八大藏戏中担纲角色。其中在八大藏戏之一的《顿月顿珠》中担任主角，在八大藏戏之一的《文成公主》中饰演从尼泊尔来的大臣。”

    “我2010年随艺术团第一次乘火车去上海参加文化交流演出，2011年随团乘火车去北京参加《百花迎春》演出，今年随团第一次乘飞机去成都演出……”作为一个土生土长的山里娃，谈到自己的“每个第一次”和每一步成长进步的经历，白桑总是抑制不住内心的激动。

    “一个楚布沟的农民，能够到内地去演出，深感骄傲和自豪，增长了见识，开拓了眼界。我今后一定要好好学习汉语，和大家交流起来会更容易一些！”见过世面的白桑从内心知道自己的不足。

    “文化水平低在很大程度上限制了自身的发展！”白桑说，“打铁还需自身硬。”自己仅有小学文化，因此在团里每月工资只有1100元，而团里工资最高的可以拿到4000元。白桑说，自己要争取时间去上夜校，不仅要学藏文知识，更要学习汉语，基本功扎实了，能力增强了，工资就会增加，到时候就能够给家里分担一些责任了。

    “白桑，赶紧过来干活，事情那么多，哪有时间闲聊天！”突然，一声沉闷并似乎有点生气的声音从小院外传来，打断了记者与白桑的谈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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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原来，看到家里的事情没干完，白桑23岁的哥哥丹增有点不高兴了。弟弟白桑长期在外，这次回来才短短的两天时间，还不好好帮助家里做点事情，哥哥好像有点看不下去。

    丹增是一个地地道道的农民。从小到大，家里的17亩地、20头牛就落到他一个人的身上。日出而作，日落而息，就是丹增一天的生活。没有走出过大山的丹增，不善言谈，稍显木讷，长长的头发没有修剪，白色的外衣已经黑得发光。被太阳晒得黑黑的脸膛，一条条皱纹被深深地镌刻着，从外表上根本看不出丹增才是一个20出头的小伙子。相比之下，见过世面的白桑更懂得“推销”自己，也更乐于在与外人交往中丰富自己的见识。

    在记者给他们家拍全家福的过程中，丹增躲得远远的，父亲扎西房前屋后找了几遍都没有找着。而白桑，似乎已经习惯了镜头，在重复10余遍的拍摄中，他总是面带微笑，似乎是不经意地站在最显眼的位置。他特别在意自己漂亮的发型，每次拍摄完毕摘下帽子，他总要对着小院东墙上的镜子打理打理。到了太阳下，他又会习惯性地把帽子戴上，好像担心把自己的脸晒黑了。

    “现在小儿子白桑找到一份好的工作，我们全家人都非常高兴，也为他骄傲和自豪！”在悄悄表扬小儿子白桑的同时，已经46岁的母亲次仁旺姆赶紧把客厅的窗帘拉上，害怕正在院子里劳作的大儿子丹增听见。

    “丹增平常就是在家里像牛马一样劳动，到现在连媳妇还没娶到，我们很是担心！”“他有点情绪是正常的！”一向时时在意儿子们感受的次仁旺姆，不忘为大儿子丹增的失礼作解释和打圆场。“都是身上掉下来的肉，希望每个儿子都过上幸福的生活！”

    在远离城市喧嚣的楚布沟里，这发生在兄弟俩之间的小小“风波”耐人寻味。后来记者在采访中了解到，像白桑这样向往沟外面的世界、甚至走出楚布沟的年轻人越来越多。交通条件的改善、经济社会的发展，给了他们施展才华、追求幸福生活的机会。

    “现在人们生活好了，文化需求也多了，所以我们村的藏戏队也越来越红火了。”那嘎民间藏戏队队长阿多介绍，10年前——正是在十六大召开的那一年，县委、县政府为那嘎村重组的藏戏队提供了1.5万元经费，支持这一有300多年历史的民间藏戏队的发展。每年雪顿节期间，他们还受邀到拉萨演出，每演一场有3000元补助。藏戏队最拿手的剧目，就是八大藏戏之一的《顿月顿珠》，白桑在戏中担任主角。

    阿多是藏戏队的第七任老师，他也是白桑的师傅。“我们藏戏队如今已为自治区、拉萨市、堆龙德庆县输送了7位藏戏演出人才。白桑就是其中一位。”他对白桑的勤学苦练、天资聪慧赞叹有加，“从小见着他长大，并亲手教给他演藏戏的基本功。如今看到他小有成就，深感欣慰。期望他更加努力，更上一层楼。”

    阿多和村里的大多数老人一样，都以欣喜的目光看着那些走出楚布沟的年轻人，期望“白桑们”沐浴在党的好政策的阳光雨露里，肩负起传承藏民族文化的重任，茁壮成长。

 

 

    白桑一家人在自家院子里开心聊天。记者 姚海全 摄

 

 

    白桑（前排左三）在上海演出时和同事们的合影。（白桑提供）

    白桑（右）在民间藏戏团演出时的留影。（白桑提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