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位护路工人后代的天麻人生

在离波密县2公里的地方，是波密县科技局的一个实验种植基地。一群从波密县城对面的扎木镇来的藏族妇女在将一堆腐殖质装进一个一个塑料袋里，同时还将一些直径1-2厘米将近腐化的树枝也装进去。这些是波密县科技局请来种植天麻的工人，她们装的塑料袋里，已经种上了天麻种子，装好的袋子一层一层的码在一排排架子上，她们每天的工钱是100元。

波密县的发展思路是两产业一平台，产业主要以旅游业和波密天麻为主。波密县计划从2014年到2016年，用三年时间要把天麻打造成波密的一个品牌，发展成一个产业。“一平台”是提升波密的城镇化建设，包括波密县城和各乡镇的建设，吸纳更多的人来波密投资、就业。

工人在将天麻种洒在腐殖质上准备种植。

天麻主要是由波密县科技局来负责，波密县科技局局长郝海利是主要负责人。郝的父亲曾是青藏公路的护路工人，郝是个藏二代，他从小在格尔木长大，后来进入到林芝八一西藏农牧学院学习农牧专业。1990年，郝海利从格尔木考入西藏农牧学院，农牧学本科毕业，1994年7月份来到波密，至今，他已经在波密待了20年。当时他的工作单位农牧和科技系统在一起的，不叫科技局。现在科技局正式员工7个，两个中级职称的，一个初级职称的，而加上郝本人，技术员只有四个。他们在2004年建立波密天麻种植基地，当时只有两个员工，只有郝和驾驶员，随着第二年调来的人越来越多，逐渐形成了队伍，但从实际需求来说，人手是不够的。

天麻的种植不是问题，但是种子很难繁育，波密县要求郝海利为首的科技局2014年要生产天麻种3万斤。天麻开花结果后，把种子洒在有蜜环菌和萌发菌的腐殖质组成的土壤中，经过一年半的时间培养，才能长成适合老百姓种植的天麻。天麻整个生活史要经过3年：第一年种子种下去，第二年再长一年，第三年才能成为可以出售的商品。生长周期较长直接造成育种困难，科技局就负责解决缺少种子这个瓶颈问题。

在离波密县城30公里左右的古乡，318国道横穿这个小乡镇，在318国道的一侧是一栋2014年刚刚落成古乡乡政府便民服务大厅，而越过马路的对面就是布措家。布措家几乎是波密县第一批人工种植天麻的农户，但是后来缺少种子，不得不停种，现在阿佳布措只种了180平方的天麻。紧邻天麻种植地的，是一大片小麦地和一小块玉米地。种天麻的那块儿地挨着318国道，很多车辆疾驰而过，完全不知道在这块地里正在生长着什么，以及这块儿地里生长的东西对这位藏族妇女的意义。

工人将加了蜜环菌天麻种装袋。摄影：记者 王川。

布措家2013年种植天麻的收入是5000多元，苦于没有那么多天麻种，想扩种天麻的布措一筹莫展。布措家面临的问题是一个普遍性问题，老百姓自己培育种子时间周期太长培育种质还需要一定的技术条件和环境条件。在实际种植情况下，一亩地只需要种植300平方天麻就行了。

技术越好，规模越大，那么效益也会越大。波密县让科技局成立一个公司，以公司的形式对天麻产业进行市场化运作，现在已经投入500万发展天麻种植项目。科技局培育的种子让老百姓来买，或者通过一些部门申报项目再补贴的形式，来扩大种植。例如一斤种子市场价是120，而波密县为了促进天麻种植产业的发展，规定科技局按100元每斤来售卖的。

天麻必须和蜜环菌一块生长，它所吸收的营养来自蜜环菌，不吸收化肥等这些养料，蜜环菌也要人工生产。天麻的生长需要阔叶林的枝条和菌棒，腐殖质是保持它的野生状态，波密县森林里长出来的乌杆天麻是最好的，因为没有节制的采挖，现在很少能挖到野生天麻。种植天麻是一项高投入、高产出的项目。天麻在零上10度才会长，每年3-4月份或者10月份种植，但都是在第二年才会结出天麻。一亩地需要600斤左右天麻种质，也就是一平方米差不多需要一斤，一斤天麻种的市场价目前120元左右。蜜环菌一个平方需要3-4瓶，一瓶7块钱。一个平方投资要128元。一亩地投入加上蜜环菌一共要7万多。但是产量也惊人，保守的说，种下去的天麻重量一年后就可以翻5-6倍。也就是说，种下去一斤，挖出来是6-10斤。

当2014年完成3万斤的麻种任务，一些种植大户10月份种植之后，到2015年年底老百姓就可以卖了，按5倍的产出，届时将收获15万斤天麻。市场的收购价在50-80块钱，那么将会共有750万-1240万的效益。

波密科技局局长郝海利。摄影：记者 王川。

无论藏医还是中医，都认为天麻素对神经疼治疗效果很好，相关药典中规定天麻的天麻素达到2%就可以入药，而波密天麻的天麻素含量是内地的几倍，据比较权威的数据，乌杆麻的天麻素含量达到8%，因此价格也比内地高了许多。郝海利认为，天麻虽然是保健品，也算是一种药。

随着人们对天麻的需求越来越旺盛，天麻的价格越来越高。即使郝海利他们本地人，收购野生湿天麻的价格是240一斤，按照3斤半才能晒一斤的比例，干天麻在900块左右一斤了。1994年郝海利刚到波密县城的时候，天麻没人要，后来40元一斤、60元一斤，就这样一年一年长了起来。与野生天麻相比，目前人工种植的天麻在400-500块钱。

郝海利他们还利用天麻、灵芝等藏药材开发了一些保健品，他们希望通过招商引资，在波密能建立加工天麻的厂房，以形成天麻产业链。但是因为种植还没有完全形成规模，厂家在等条件成熟才肯动工，现在波密县的天麻种植规模才9000多平米，远远不能满足一条生产线的需求。

林芝其他地区，如米林县等地也在尝试种植天麻，但是同样面对缺乏天麻种的问题。郝海利培育的天麻种，还要分配到其他地区，帮助他们种植天麻。

这就是一位护路工人后代的天麻人生。

科技局的工作人员在展示包装好的天麻成品。摄影：记者 王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