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行在别处】卡孜 仙鹤飞来的地方

 

今冬，林周县卡孜乡已经下了好几场雪了。近十年来，北山上终于有了积雪，成群的黑颈鹤和斑头雁从雪山那头飞来，卡孜水库旁的沼泽地成为候鸟越冬最理想的栖息地。

早晨，几百只黑颈鹤迎着纷纷扬扬的雪花从田野上飞过，她们快乐的歌声给卡孜乡的冬天增添了无穷的生趣。

伴随着鸟儿的歌唱，40岁的村民顿珠正在盖的新房前也回荡着悠扬的劳动号子：

洛桑嘿

在吉祥家乡的田野上

建起一座黄金顶

洛桑嘿

金顶上画了吉祥图

三年风沙磨不掉

三年风雪洗不了

洛桑嘿

风沙磨来风雪洗

如果吉祥图没了

你来找我青年要

 

顿珠正在盖的新房是钢筋水泥结构的两层小楼，17位村民义务来为顿珠盖房，今天就要完工了，这让顿珠41岁的妻子次尼欢喜得连走路都在唱歌。

冬天的雪落在劳动者的身上，就像一个个石膏像在移动，从雪山上吹来的寒风让卡孜乡的这个早晨越发阴冷潮湿。然而所有的一切都抵挡不住次尼对美好生活的渴望和热情，劳动号子就像冬天里的酒一样把每个人的心都烧得暖洋洋的。

新房已经到了收尾阶段，除了妻子次尼在雪中忙碌着外，我们并没有看到主人顿珠。我们询问次尼，这个乐天派的女人对丈夫的这种“不负责任”的做法并不在意，她一面严谨地指挥着工人把脚手架拆下来，一面乐呵呵地把最后一桶灰浆抹在墙上。“等他回来你们就知道了。”次尼对我们的提问卖起了关子。

顿珠是我们的老朋友，我们每次来卡孜乡都要和这位老兄喝上一壶热腾腾的甜茶，他家老房子就在卡孜水库旁，每到冬天黑颈鹤飞来的时候，我们都要让顿珠领着我们一起到田野里观看黑颈鹤。顿珠还是县林业局指派的黑颈鹤义务投食员，严冬时节，几千只黑颈鹤从北山那边飞来卡孜乡越冬，一旦鸟儿越冬的食物告急，顿珠就会把青稞撒在田野里，让鸟儿不再为食物担忧。

在与鸟儿多年的接触中，顿珠已经掌握了鸟儿的生活习性，什么时候鸟儿来，什么时候鸟儿走，什么时候鸟儿需要投食，这就像他手心上的纹路一样清楚。

顿珠曾经告诉我们说，只要北山上一下雪，黑颈鹤就会回来的。

如今卡孜乡已经下了好几场雪，天气也越发寒冷，该是黑颈鹤来得最多的时候了。

此次我们除了来看黑颈鹤外，我们还想再和顿珠一起喝甜茶，想让他再给我们讲一些关于他和鸟之间的故事。

 

我们等次尼把工作做完，和她一起来到她的老房子里，17位村民都已经放下了手中的活，大家围坐在次尼的甜茶馆里一边吃热腾腾的“吐吧”，一边快乐地闲聊，黑颈鹤成为大家最主要的话题。

“昨天又飞来了100多只黑颈鹤。”

“听说拉萨那边的黑颈鹤病了。”

“今天下雪，会有更多黑颈鹤飞来的。”

我们专注地听着大家聊黑颈鹤，在这些闲聊中我们已经感觉到，这些美丽的鸟儿已经成为卡孜乡老百姓生活的一部分。

正当我们听到兴头上的时候，顿珠冒着雪推开了老房子的木门，他被冻得通红的脸满是兴奋，“太好了，太好了”。顿珠不顾所有人的反应，自顾自地表达着自己的欢喜。

    等顿珠吃完一碗“吐吧”后才把激动的心情平复下来。

    “什么事这么高兴？”我们问。

    “卡孜乡没有一只病鸟。”

    “什么病鸟？”我们不解地问。

    “昨天县林业局的工作人员打电话来说拉萨发现一只黑颈鹤病了，让我们看看卡孜乡有没有病鸟。”

妻子次尼笑看着我们，对自己刚才给我们卖了关子显得不好意思起来，她主动替丈夫给我们讲顿珠巡鸟前的焦急心理。

“昨天接到县林业局的电话后，我们一晚上都没睡着，生怕卡孜乡的鸟也被染上病，要真是那样，可就危险了。”

这对爱鸟的夫妻对黑颈鹤有种超乎寻常的爱，他们多次精心治疗和喂养伤病的黑颈鹤，直到鸟儿恢复健康回归自然，听说他们5岁的女儿旦增曲措当年学会的第一句话也是跟黑颈鹤有关。

 

晚上8点，外出觅食的黑颈鹤陆陆续续飞回到卡孜水库边的沼泽地里，整个天空都被鸟儿的翅膀遮住。顿珠老房子温暖的火炉旁传来歌声：

北方飞来的穷穷（藏语仙鹤）

请到卡孜来做客

这里的湖水最甜

这里的青稞最多

这里的六弦琴最动听

飞来吧飞来吧

亲爱的穷穷

展开你洁白的翅膀

轻轻飘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