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物】多吉 从“水银洗炼”实验室走来

 

与藏医药打交道已近40年的多吉，不善言谈，用他的话来说就是“普通话讲得不好，有些关键的怕讲不出来。”但我们深知，此次多吉被评为非物质文化遗产项目“拉萨北派藏医水银洗炼法和藏药仁青常觉配伍技艺”国家级传承人，是凭借他对这门藏药炼制技艺有着丰富的实践操作经验。

从1996年藏药厂建立，到如今已近17个年头，多吉在藏药厂主持了6次该药物的炮制和配伍，另外，多吉也在藏医学院实验室等地也主持炼制过多次，可以说，多吉是对“拉萨北派藏医水银洗炼法和藏药仁青常觉配伍技艺”拥有发言资格的少数人物之一。

16年 与藏药厂共同走来

多吉生于拉萨市尼木县的一个农民家庭，家族里从他这一代开始学医。走上从医之路，完全是多吉自己的心愿。1974年，多吉很幸运地被当时的人民公社推荐去拉萨卫生学校，学习藏药专业。1978年，多吉从拉萨卫生学校毕业，由于在校表现出色，他留在学校任教，教授藏药学。

1983年，多吉来到刚成立的西藏藏医学校任教。1989年9月，西藏藏医学校和西藏大学藏医系合并，成立藏医学院。多吉继续留在藏医学院任教。

1996年，西藏藏医学院成立了藏药厂。当时的西藏藏医学院院长措如·次朗大师提名让多吉去藏药厂负责技术把关，任职副厂长。事实上，除了财务方面，藏药厂的很多事务都是由多吉负责。单单药品质量把关上，多吉就要从选药材到制成药品全程把控。此外，一些行政事务，以及藏药厂的日常运营，多吉都要参与管理。

`来到藏药厂，一干就是16年。这16年里，藏药厂蓬勃发展，多吉也成为了权威的藏医藏药专家，特别是在水银洗炼法和仁青常觉配伍技艺方面，近十几年藏医学院和藏药厂的水银洗炼和仁青常觉制药实践，他几乎都参与了。

 

溯源 水银洗炼和仁青常觉

“拉萨北派藏医水银洗炼法和藏药仁青常觉配伍技艺”，这一非遗项目名称外行人听起来会觉得很拗口很陌生。多吉对记者作了详细的解释。

水银洗炼的成品，并非成品药，而是配制仁青常觉的必备成分。也可以说，水银洗炼是配制仁青常觉药品前的主要环节。

水银加工的实践方法始于公元8世纪云丹贡布编著的《四部医典》，在珍宝药“仁青常觉”丸的配方中有详细的阐述。13世纪末，邬坚巴·仁钦贝成功地进行了“水银洗炼”的冷热处理及祛毒等整个实践操作，并编著了《制水银论典》等著作，开创了藏药“水银加工”系统完整的实践操作，为“水银加工”的普及和弘扬作了重要贡献。后经噶玛巴·让琼多吉、苏喀·年尼多吉、贡珠·云丹嘉措等著名藏医药学家的不断实践和传承，使这一藏医药文化的精粹得以世世相传。

水银洗炼加工后的成果，藏语叫“佐塔”，是配制名贵藏成药不可或缺的重要原料。经过千百年的临床实践证明，“佐塔”是藏药中的极品，并具有延年益寿、强身壮体、减毒增效等功效。

仁青常觉成方于公元8世纪，始载于《四部医典》，是根据藏医学原理，选用生长在世界屋脊特殊环境下的天然、珍贵、稀有药材，并采用现代科学与传统技艺相结合的方法精制而成。

到如今，仁青常觉的独特功效早已驰名中外，备受国内外医学专家和广大患者的高度评价。此方由一百二十多种西藏特有的天然动、矿、植物配伍而成。其中，多数药材资源受到了不同程度的破坏，有些药物出现种群衰退甚至面临灭绝。为此，尽快保护和再生利用仁青常觉配伍中濒临灭绝的一些药物是至关重要的。

30天 艰辛的水银洗炼过程

1996年，多吉第一次在藏药厂主持水银洗炼法项目，次年，在多吉等人的努力下，成功配制了藏药厂的第一批仁青常觉药品。此后，每隔两到三年，多吉都会带领医务人员、药厂工人、以及藏医学院的研究生进行水银洗炼和仁青常觉药品配制。

水银洗炼整个过程需要30多天时间，需要参与的人员要达到30多人，是一项很耗费时间和人力的工程。

水银洗炼的第一步是搓揉法：把水银和干姜等粉末装在口袋里搓揉；第二步是提炼法：把水银分解后倒在装有菜籽油、硫磺等物的石锅里用温火煮数小时；第三步是洗涤法：用青稞酒等可以消毒的液体分期先泡后洗，再用清水反复洗涤；第四步是研磨法：将硫磺、石榴汁与水银颗粒和在一起，研磨成干粉。

单单洗涤一项，洗一次长达4小时，每天要洗三次，一天的工作时长近14个小时，而且一般是在户外做，因此，水银洗炼需要在每年5月到10月间进行，到了冬半年，白天时间过短，无法持续完成水银洗炼工作。

配制仁青常觉，主要的工作是，准备包括“佐塔”在内的药品原材料，这个准备工作要花费很多时间。等水银洗炼结束后，配制仁青常觉相对来说就比较容易了，大概两周左右的时间，就可以制成药品。

多吉告诉记者，每批次水银洗炼的成品只有100多斤。一个多月的工作成果如此之少，可想而知最后的成品药仁青常觉是多么地弥足珍贵。

传承 只希望藏医药未来更辉煌

多吉说：“每次进行水银洗炼，最担心发生中毒事件。”水银有毒是众所周知的事。在水银洗炼的实际操作中，如果参与者防毒意识不强，很容易发生中毒事件。

水银洗炼的实验室，要求在很安静的环境之中。操作的人员，必须心神安宁，专心致志地工作。鉴于对安静环境的需要，藏药厂水银洗炼的实验室先是转移到藏医学院中，如今又搬到了拉萨经济技术开发区内。

不过，多吉每次领导医师和学生们进行水银洗炼时，养成了事必躬亲、时时留心的习惯，多年来，他在防中毒一事上从来都是慎之又慎，在确保学生在实验室的安全上可以说用心良苦，令多吉欣慰的是，这么多年来，他带领下的水银洗炼人员，从未发生过中毒事件。

另外一件让多吉忧虑的事是，现在的年轻人学医的态度不能跟上一代人比了，如今的他们心态浮躁，动手能力差，很不利于掌握像水银洗炼法这样的传统技艺。要知道，水银洗炼法和藏药仁青常觉配伍技艺很需要人平心静气，而且同时对体力也有一定要求。作为非遗项目的传承人，多吉一心想的是，怎样能把这一门技艺很好地传承下去，他还是希望青出于蓝胜于蓝，藏医藏药传统技艺能后继有人，藏医药学能有一个更辉煌的未来。（实习记者 刘桂池  图片由多吉提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