寻访最后的“恰堪塔旭”

   

    初秋的一天，记者远赴萨迦县董纳村，目睹了历史上最后的“恰堪塔旭”，采访了对此颇有研究的张鹰老师后，关于“恰堪塔旭”和一些悠远的往事都穿越这个秋日绵软的阳光重新在我的眼前生动起来。

    寻访最后的“恰堪塔旭”

    我们来到了萨迦县的董纳村，这里是“恰堪塔旭”最后的栖息地。

    几十户人的村庄落在与云天相接的山坳里，日出而作，日落而息的劳作方式和古朴的建筑群显示着一个民族特有的风格。

    我们费尽了周折，才以500元钱为代价找到了一名叫次仁的表演者。表演“恰堪塔旭”的地方是村落附近一块空旷平整的土地。

    “恰堪”艺人技高胆大

    空旷的土地上，竖起了十几米高的杆子，用四条绳子固定起来。次仁一口饮尽了乡亲们送上的壮胆酒，在乡民们的祝福声中，顺着一根绳子爬上了十几米高的杆子顶端。

    而地面上，另一位配角演员刚开始做一些古怪、惊险的动作，要木杆上面表演“恰堪塔旭”的次仁模仿。

    次仁在高空中一边做着惊险的动作，一边吟唱自我赞歌：我像展翅的雄鹰／飞到这檀香树的顶端／愿你这珍贵的大树呀／像坚固的盘石不动摇。歌唱中的次仁在高空中做完一系列鸟兽飞舞盘旋的动作后，顺着其中一根绳子滑落到地面。而这一整个过程便被称为“恰堪塔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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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恰堪塔旭”的起源

    这种萌生于华夏田野文化中的民间传统杂技究竟是如何起源的呢？

    《西藏民俗》杂志的张鹰老师认为，“恰堪塔旭”没有明确记载，或是数千年抑或更长历史。据藏史记载：公元787年，山南桑耶寺举行盛大的落成大典仪式上，表演的众多艺术情况都记载在寺庙的壁画上。其中就有表演“恰堪塔旭”时的情景。

    早在西藏十二大部落和四十个小部族时期，就广泛流传一个谚语：“你若是雄鹰般的男子／就要有展翅飞翔的好技术／你若是大鹏般的好女子，／就要有勤俭持家的大本领。”民俗权威人士根据谚语判断，这项民间传统杂技很有可能就最初形成于这一历史时期，并逐步受到当时社会上层人士的重视。到了布加藏王世系时期，和吐蕃王朝时期，“恰堪塔旭”在种种重大典礼仪式上进行表演。如大昭寺和桑耶寺落成典礼上的表演，使它成为专为盛大仪式表演的传统艺术。

    其实，不用去做太悠远的追溯和暇想，今天你仍能从历史书卷中嗅到关于“恰堪塔旭”的清奇和生动。

    浓缩于歌词中的历史背景

    在恰堪表演中，胆大技高的艺人们将自己发挥得淋漓尽致，以无与伦比的高空惊险动作赢得了无数观众的喝彩。看客们是无法体味到这些艺人心中的无奈和苦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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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有一首悲歌是纪念那些在表演中以失败告终的艺人：

    苦难像那座座大山，

    从我头顶上压下来；

    福气渺小像灰尘，

    被那大风卷走。

    “恰堪”我的母亲呀，

    假如不是饿死，

    也担心我的安全，

    死在那苦难的家中。

    解放初期能够表演“恰堪塔旭”的杂技的人只剩下了萨迦县董纳村8户人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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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解放前，“恰堪塔旭”每年在拉萨等地巡回表演，但演员都得不到分文收入。虽然每次在大众场合地方政府都堆放着装有干马粪的假青稞大米等袋子，表面上是赏赐给表演者，实为欺骗百姓的卑劣手段。

    又有谁能体味到表演者的苦楚和悲哀呢？

    有一年，一场别开生面的表演在布宫广场举行，表演者要从红宫前德央夏楼顶滑落到山下围墙外大石碑前。虽然表演时，演员在胸前加了十八层厚的牛皮，最终因为距离太长磨擦起火而造成亡人事故。

    留住即将消逝的“恰堪塔旭”

    虽然从日喀则返回拉萨已经很长一段时间了，可“恰堪塔旭”和那个村落、乡亲们朴实而鲜活的影子不时便在我的眼前浮现。就像有人在我的脑袋前挂了一只空瓶子，只要起身、弯腰，那只空瓶子都会撞得我生疼。

    我无法忘怀的是，董纳村那一位位老人望眼俗穿的目光。毕竟“恰堪塔旭”伴随着一代代高原人历经了漫长的岁月，它在老一辈人的心目中留下了难以磨灭的印记。

    当我把“恰堪塔旭”讲给几位北京的客人时，他们在感到吃惊的同时又备感遗憾。他们一致认为“恰堪塔旭”和新疆“达瓦孜”一样应当发扬光大，走出国门为国争光。

    民俗学家和有识之士大声疾呼：“若干年后，我们还能不能再看到西藏本土的杂技表演。留住了‘恰堪塔旭’，就是留住了一种曾经萌生于华夏文化田野中的民间传统艺术，也就是留住了我们的根。尽管现代文明是如何的经天纬地，但历史产物永远都是这经纬之中的精髓。”

    面对昔日翱翔于高原的“恰堪塔旭”，我不知做何感想，挽救“恰堪塔旭”应该是西藏高原文化当前面临的严峻课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