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贝斯手平措

2015年03月21日 11:23    来源:西藏人文地理    记者 晓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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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平措讲述这些故事的时候,他的表情总是让我联想起他幼年时做风筝线的情景,打动我的是这个朴实的西藏年轻人身上的专注与执著。

他是一名人民教师,因为他有1600个喜欢他的学生;他也是个演员,因为他曾在一部电视剧里扮演一个留着小胡子的国民党官员。说他是个足球运动员也完全不会有异议,因为他一直是个足球热爱者,每到周末他都会在一个有着十年历史的足球俱乐部里奔跑。但是,他更是个音乐人,他热爱摇滚乐,热爱自己的乐队……他从小生活在拉萨,是拉萨第一支摇滚乐队的灵魂人物。而此时,他却是个放风筝的人,不管太阳将他的眼睛晒得多么红肿,那根线就像联系他和音乐与生活的纽带,不能断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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拉萨往事

“我妈妈是拉萨百货的售货员,在那个物资匮乏的年代,这对小孩子来说无疑是幸福的。”平措现在说起那段经历时脸上还洋溢着幸福的微笑。

他在讲述一个七八十年代生活在拉萨的孩子的故事。 

“在我小时候,拉萨是个很小很小的城市。市郊是一片片湿地和树林,老师经常带着我们在林中的草地上过林卡。那时候拉萨只有一家货品齐全的百货商店,只有几排平房,现在早已被镶着玻璃幕墙的高楼替代了。”

平措的家就在原来的那排平房后面。上小学放学回家时,总要经过这片对平措来说充满诱惑的平房,因为那里有好吃的糖果。本来三五分钟就走到家的路程,平措都要绕个大圈子从最前面那排房子兜一下,这样就可以路过卖糖果的柜台。柜台里的阿姨都知道平措是拉萨百货职工的孩子,她们往往都会往平措的衣兜和书包里塞进几块用花花绿绿糖纸包裹的糖果。这对当时的平措来说无疑是一种财富,因为那些甜甜的糖块和花花绿绿的糖纸,正是他作为拉百职工子女的财富的象征。

拉百职工的孩子有着自己特殊的任务,因为大人们每天都很忙碌,所以他们要负责打开水、打饭,这自然就形成了一道风景。尤其是过年过节,食堂都会给职工加几道菜,为了能排在前面抢先打到饭菜,所有的孩子都会提前跑到食堂,一个个趴在地上用粉笔画出自己的领地,以此向别的孩子宣示“主权”。所以,食堂的地板一到节假日就会变得像糖纸一样花花绿绿。

记忆的风筝

在平措的的童年记忆里,风筝似乎是不可或缺的。他说,你们内地放风筝都是在春天吧?可拉萨不是,我们只在七八月最温暖的时候放风筝,而且我们不在空地上放,只在各家的屋顶上放。最重要的是,我们的风筝不像内地那么花哨,也不在乎放得有多高,而在于有多厉害!“我们是要看谁的风筝线厉害,谁的风筝线割下的风筝多。我小时候这方面很厉害的,经过我加工的风筝线所向无敌。那时候没有现在这么多尼龙线,大都是棉线和用牛羊毛加工的毛线,如果想让自己的风筝威力无比就要在线上下功夫。”

怎么下功夫呢?平措说:“我都是把碎玻璃和破的暖瓶胆用石头碾成粉末,然后用和好的糌粑糊糊或是某些胶状物搅拌在一起,再拉直风筝线往糊糊里过一下就可以了。这样做出的线厉害无比,手指都能割破!”

平措放风筝都是在放学后、父母下班前的这段时间。父亲对平措的学习抓的很紧,爷爷奶奶对他却疼爱有加,老两口自然而然地成了平措的“放哨人”。平措回家后在屋顶上放风筝,两位老人就摇着转经筒坐在门口放哨,看到儿子下班了就立刻喊孙子下来,平措就会乖乖跑回房间假装做作业。

高原上的太阳光照无比强烈,爱放风筝的平措,眼睛常常被晒到红肿。本来滴点眼药水就可以好的,可父亲想出了一个办法,偏偏给他上眼药膏,这对平措来说无疑是一种痛苦,因为眼药膏挤进眼睛后就再也睁不开,等上大半天才能看清楚东西。到那时,玩伴们恐怕早已经回家了。

现在,30岁的平措每年七八月还是要放风筝,他说这是一种延续下来的乐趣。如今的风筝线早已被尼龙绳代替了,可他还延续着自己制作绳子的工艺。

回到拉萨

1987年,十一岁的平措离开拉萨去重庆上中学,四年后考入内蒙古邮电学校。但仅仅过了两年他就辍学回到了拉萨。这六年间,他在音乐舞蹈方面的特长逐渐显露出来。

“我就是不喜欢那个专业。既不是不爱学习,也不是学习不好,在重庆时我就是班里的尖子生,就是不想在那个学校学习了,想回拉萨。”

回到拉萨后的整整一年里,平措经受着来自家人和自己的巨大压力,除去会弹几下吉他和跳舞外他几乎一无所长,整日里游手好闲。这一年里,最疼爱他的爷爷因为他的辍学一气之下脑溢血去世了。也许爷爷的去世和平措并没有直接关系,但他直到现在还把这件事情归罪在自己身上,他说,“如果我不辍学爷爷也许就不会离开我。”

那时,家人一直都没有放弃对平措所抱的希望,他们坚持要平措回到拉萨的高中里继续去读书,可家人越是这样做,平措就越逆反。

“我不想再读书了,可又不愿整日里浪荡无事,就跑去一家摩托车修理铺当学徒。很辛苦的工作,真的!修摩托车穿的是厚厚的带铁板底的鞋,我居然穿坏了两三双。即使是这样我也不想再回学校读书,我当时想,我这辈子可能就得这样过了。”

我手里的吉他

一个偶然的机会,平措从姐夫那里得到一个消息。西藏大学艺术系招生。但当时的他对自己并没有太多信心,因为离开学校已经一年了。抱着试试看的心态他参加了考试,没想到仅吉他一项专业考试就加了十分,他顺利地被录取了。

“我是个辍过学的学生。在这个学校里,从校长到系主任都把我当作重点看护对象,所以大一时,我的行为总是被人监控着。如果我说我去上自习,那么准会有个老师到自习室来查看我到底在不在那里,就像看小孩子。”但大二以后这种特别看护就不存在了,老师们看到的已经是一个勤奋好学的扎西平措了。

藏大的五年里,平措系统地学习了民乐、舞蹈方面的理论,他的音乐天赋、他对音乐的敏感和热爱,终于有机会顺理成章地发挥出来。

“我发现我越来越喜欢自己的专业,喜欢手里的吉他,喜欢唱歌,所以我就越发努力地学习,样样乐器都学都会—虽然样样都不精。” 1999年平措毕业,得到了一个特殊的待遇,可以随便挑选工作单位。最终,他选择去拉萨八中当音乐老师。

拉萨八中只有平措一个音乐老师,一千六百多名学生都在他这里上过音乐课。孩子们喜欢自己的音乐老师。他们说,他是个很棒很棒的老师,什么都会而且很有名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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平措和他的乐队

乐队就是平措的生活,就是他的一切。

平措跟朋友们的乐队是在拉萨的“不插电”酒吧里诞生的,是西藏的第一支摇滚乐队,叫‘天杵’。降魔杵在藏文化中代表着降伏世间罪恶之意。

乐队现在有六个人,这六个人都有着双重身份:主音吉他手索朗念扎是旅行社的导游,节奏吉他手索朗尼玛是一名审计员,鼓手旦增达娃是西藏大学教师,主唱索朗旦增是自治区歌舞团的舞蹈演员,扎念琴手普珠是藏剧团的六弦琴手,而贝斯手就是平措自己。

“天杵”成立之初在拉萨的一家郎玛厅演出。起初大家只想唱自己的歌,直到有一天,一位老人冲上台来一把攥住旦增的吉他说,小伙子你们能不唱么?当时大家都傻了,只好走下舞台,不知道有多少人在嘲笑他们。之后乐队曾陆续改编过几首藏族的传统民歌,比如《打核桃》。这首歌当时已经被很多藏族孩子遗忘掉了,平措和他的伙伴们把老歌挖掘出来,重新编排重新演唱。很多年轻人听了以后又开始传唱。在乐队看来,这是一件好事,可有些民俗专家就指责他们胡乱篡改原曲。“每个人都有看待摇滚乐的不同态度,起初我也认为摇滚乐是燥热的音乐,但现在发现我们只是通过摇滚乐的方式来表达我们的看法。”对于这些指责,平措如是说。在雪域高原这块纯净的土地上,摇滚乐似乎并没有一点哪怕只是看上去比较稳固的群众基础,因此,“天杵”的努力在某种程度上更显得难能可贵。

2001年雪顿节,“天杵”在罗布林卡为孤儿们义演。当时就有人说,“天杵”出来要钱啦!一些喜欢他们的小孩子在台下被大人们一一拉走,不少人还指指点点地说他们是疯子,是不健康的,因为那时候乐队成员们都留着长头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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奶奶支持我们

平措提到奶奶时,总有些怅然,因为奶奶的去世和第一张专辑的出版联系在一起。奶奶喜欢平措,喜欢乐队的每一个人。他本来想第一张专辑灌完后,第一个要给奶奶听,可奶奶没有等到这一天。平措指着右手的一间房子说,当时我们乐队常常来我家,就在这个房间里排练。每次排练时,奶奶就坐在靠门口的椅子上听我们唱歌弹琴。“她八十多岁了,一点都不嫌吵,还经常给我们的歌词和曲子提意见。”

2003年平措正在林周支教,乐队成员在拉萨东郊花五百块钱租了一间民房,用十几床被子做了简单的隔音措施,日以继夜地排练。有时从下午三点排练到凌晨五点都没有人提出吃饭,直到配合默契。在大家都觉得时机成熟,并准备为录制第一张专辑做准备时,麻烦接二连三地来了。先是所有的乐器设备被窃贼一扫而空,然后是银行不给贷款,再之后是奶奶去世。最后当一行六人来到成都灌唱片时,发现事先说好的地方无法录制摇滚乐。正当他们不知道该怎么办时,平措拨通了歌手亚东在北京的电话。亚东的录音棚正好符合他们录制摇滚乐的条件。就这样,在亚东的帮助下他们终于以比较合理的价格录制了自己的第一张专辑。这张专辑最初发行五万张,只在拉萨销售,上架后几个月就销售一空。“天杵”专辑在拉萨热卖,盗版也随之而来。平措就常常一个人在冲赛康那些卖CD的店铺里转悠。他说,他去收缴盗版。

“我被那个店主纠集的一帮人围了起来,他们知道我是谁。但他们说了,要么你去报警,要么就乖乖地出去,这唱片想不让我们卖是不可能的。然后我就只能走掉。后来我们乐队的CD卖得脱销了,正好一个喜欢我们音乐的美国人想买,他找到我,我手里连一张自己的CD都没有,只好跑去冲赛康买了一张盗版送他。一张盗版盘要25元而且还是我自己买,你说他们有多黑啊。”

在世界屋脊的屋顶上放风筝

在平措的家中,他刚满一岁的儿子用小手抓起一听百事可乐,步履蹒跚地送到我的面前。平措说:“他什么都敢拿,力气大得很,而且拿得起放得下。再过几年估计这小子就可以抱起我的琴啦!”平措看着自己的儿子哈哈大笑。

我终于见到了平措的风筝,那是一个比想象要精美得多的风筝,可我更感兴趣的是维系风筝的那卷线轴。画着藏式图案的木制线轴上缠绕着平措精心制作的线,我伸手摸了摸、拽了拽,感觉那线确实坚韧无比……

“等到明年八月,天暖和了,拉萨的风柔顺的时候,我们一起上屋顶放风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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