澜沧江畔的故事

自唐朝以来，藏传佛教一直是藏族人的主要信仰。清初，西方天主教开始传入西藏阿里地区，尤其得到了古格王朝的支持。自那以后，梵蒂冈派人前往西藏境内传教，但终因天主教一神教主张与佛教“生死轮回”等学说产生了激烈的矛盾冲突，加之其他诸多因素，导致西方传教士在阿里、日喀则、拉萨等地的传教活动均以失败告终。清朝末年，西方传教士将传教活动转向西藏边缘地带，即澜沧江中游滇藏交界的西藏芒康县盐井乡和云南迪庆藏族自治州德钦县的茨中、茨古、巴东乡以及怒江贡山县以及四川藏区等地。经过多年的努力，芒康及澜沧江中游等地部分藏族人终于放弃了传统的佛教信仰，改信天主教，成为我国藏族地区乃至整个世界惟一一处信仰天主教的藏族社区。

盐井的天主教

沿澜沧江而下，在滇藏交界处有一个名叫盐井的地方，自古以来，就以盛产盐而闻名于世。目前它仍是西藏惟一拥有天主教信众的地区。盐井乡分为上盐井和下盐井，上盐井虽然是纳西族自治乡，但是这里的纳西人通用藏语，大部分人都信仰藏传佛教，只有少数人信仰天主教。下盐井则不同，居住在那里的藏族人有一半信仰天主教，约有600多人。在清晨和傍晚，他们前去教堂做弥撒，用藏语唱赞美诗，用藏语祷告和做弥撒，严格遵守天主教的教规。据介绍，这迄今已有130多年的历史。年轻的神父鲁仁弟是建国以来中国神学院培养出的第一位藏族神父。

1990年圣诞节前夕，我搭乘一辆卡车漫无目的地从云南德庆县游荡到澜沧江边的茨中村，当听到村里隐约传来“哈利路亚”赞美诗时，我简直难以置信。

茨中村的教民们

从德庆县城到雁门乡茨中村有近百公里远。汽车沿狭窄的澜沧江河谷顺江而行，两岸高山险峻，树木葱绿。尽管是冬季，可是这里气候温暖，阳光充足，绿油油的麦田呈现出一派江南农村的景色。放眼望去，被藏族人视为神山的梅里雪山主峰卡瓦格布，在云雾缭绕中时隐时显。据说，只有心地善良和有缘分的人，才能一睹卡瓦格布神秘的面容。

茨中村坐落在澜沧江东岸的山脚下，处于澜沧江河谷较为开阔的地带。走过茨中澜沧江大桥，迈上几十米高的层层台阶，首先映入眼帘的便是高大宏伟的茨中教堂。它是云南滇西北地区规模最宏伟、影响最大的天主教堂。据传说，教堂始建于1867年，后被毁。现在的教堂是在原址上于1910年重建的。教堂为砖石结构，采用中西合璧的建筑模式，屋顶为土制的琉璃瓦。

奥斯丁是我在茨中村结识的第一位信仰天主教的藏族人，他也是教堂管理委员会主任。他的汉语讲得很好，教堂的大小事务都由他亲自处理。他向我热情详细地介绍了茨中境内藏族人信仰天主教的情况。茨中村是一个藏族、汉族，纳西族和傈僳族等多民族杂居的村子，共有123户人家，其中约有90多户家庭信仰天主教，大部分信众为藏族人。

在教堂的后面有两排平房，那就是女修院，建于1921年。茨中的许多老年妇女都曾在这里做过修女。我第一次到茨中时，曾借宿在这里。那时，它已成为德钦县林管所的办公地点。当我第二次前往时，女修院那两排平房已被夷为平地，再也找不到往昔的样子。1998年12月25日，在茨中教堂做完上午的弥撒后，我有幸为四位曾经为女修院修女的老妈妈拍下了一张照片。年纪最长的玛丽当时已经八十高龄，她曾在女修院学习过多年的藏文，毕业后在教会小学当了教师。在我离开村子的时候，老人家用藏语为我念诵了“圣德经”和“耶酥受难经”。在那很久以后，我才知道玛丽其实是一位不会说汉语，只会讲藏语的汉族老妈妈。

圣诞节过后没几天，小小的茨中村又热闹了起来，一位四川的大活佛就要来茨中讲经说法了，这下子可乐坏了那些信仰藏传佛教的藏族人家。当活佛到来的那一天，村里的佛教信徒几乎都穿上了节日的盛装，并派人到几公里外迎接远道而来的活佛。当活佛到达时，山头上举行了藏族传统的煨桑仪式，身着藏装的信众们怀着恭敬虔诚的心情，在村头排着长队向远道而来的活佛敬献哈达，接受活佛的祝福。不少天主教徒也加入到了迎接活佛的队伍里，尽管他们并不信佛教。活佛的讲座就设在学校的广场上，老少教民整齐地坐在他的四周围。天主教徒奥斯丁也站在人群里，似乎在认真谛听着活佛讲经说法。那情景，让我久久感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