拜访余友心先生之前,对他早有耳闻:一个七十多岁的老头,却豪言在西藏再待二十年;年轻人和他一起走路,要一路小跑才跟得上他;听说他还是韩书力的老师……带着这样的好奇和崇拜,我走进了余先生的家,院子正对门的地方摆放着一组牦牛雕塑,那是米拉山口牦牛雕塑的小样。在一个左旋柳木墩制成的桌子旁落座后,我们在普洱茶的香气中开始了采访。
余友心老先生在自己的画室。
“我是西藏第一个藏漂”
余先生的人生轨迹很单纯,童年在家乡山东度过,17岁时考入了北京艺术学院美术系,预科三年学习西方绘画,本科四年专攻中国水墨画。毕业之后分配到一所中学当老师。“当时韩书力就读于这所中学,我自然而然成了他的老师。”余老先生头往后微微一仰,哈哈笑了起来,他和韩书力亦师亦友的感情就是从那时候结缘,至今整整五十年了,也算是难能可贵。
文革之后,余先生调入北京的一所艺术单位从事美术专业创作。1980年他到西藏旅行写生,并在王府井著名的北京画店举办西藏写生画展,1982年因偶然的原因余先生调到西藏文联工作,当时很多朋友和同事不理解,认为他放弃北京那么好的条件,非要去西藏那么艰苦的地方,不可思议,况且他当时已经40多岁了,去了之后一切都要重新开始。但余先生不这么认为:“从绘画角度来讲,我觉得西藏是艺术创作的沃土,无论是她的自然风貌、民俗民情、历史文化,都是纯朴而圣洁的,博大精深。”自从他踏上了西藏这片土地,一待就是三十多年,西藏赋予他第二次艺术生命,他对西藏怀着无比的热爱和感激之情。“我算是西藏的第一个藏漂。”余先生玩笑道。
因为上世纪80年代活跃在西藏画坛的大多是艺术院校分配来的青年画家,只有他一个人是自己“漂”来的,“那是一个洋溢着理想主义的年代。”余先生这么评价那时的西藏艺术界。“只有我四十多岁了,其他人都是二十岁左古的年轻人,我就带着他们去向民族、民间的优秀艺术传统学习。”余先生回忆道,“当时的生活很艰苦,像我们搞艺术的,要经常下去采风,首先遇到的就是交通工具的大问题。能搭上一辆解放牌卡车就最好不过了,能碰到一辆手扶拖拉机也很好,遇到不通公路的地方则要骑马甚至徒步攀登。”
另外就是缺绘画材料,余先生是学中国水墨画的,必须用宣纸作画,可是当时的西藏,很难找到宣纸,于是他们就从身边的西藏绘画中学习。唐卡是西藏特有的绘画艺术,是在棉布或亚麻布上作画,于是余先生和韩书力、李知宝、巴玛扎西、计美赤烈等画家就利用画唐卡的布,从无到有,创造出了布面重彩画这个画种。“这是我们全面学习西藏绘画艺术的结晶,布面重彩画从精神上、美学上,实现了西藏传统绘画向当代西藏艺术的嬗变,在内容上表现的是当下西藏的自然山川、人文精神和时代面貌,而从技法和表现形式上,借鉴和吸收了西藏传统绘画艺术的精华。”余先生认真地解释道。
虽然内地也有重彩画,但是西藏的布面重彩画自成一派,代表性画家们也各具特色,“之前,由中国西藏杂志社策划、中国藏学出版社出版的画册《重彩西藏》,选了西藏布面重彩画的十位画家,他们有的是我的学生,有的是学生的学生,但每个人都各具鲜明的艺术个性,从而以其艺术风格的多样性显示着西藏当代美术的蓬勃生机!我在他们中始终倡导的是向民族传统学习、向生话与时代学习。我门‘四世同堂’一起为繁荣西藏当代美术而戒除模彷、精心创造。我想,我首先是个比较好的老师,其次才是个勤奋好学的画家吧……”余先生又把头微微后仰,哈哈笑起来。
“对西藏,始终抱着学习的态度”
当时为了将西藏的美学观念形成一个系统的研究,余先生他们花了十年的时间,几乎走遍了西藏的大小角落。“十年都能熬出一个博士后了。”余先生玩笑道。他们辛苦十年的结果是结集出版了三本画册:《西藏艺术》三卷之绘画卷、雕刻卷和民间工艺卷。目前,余先生还在抽空整理和写作关于西藏美学方面的文论,“这方面没有现成的系统的论著可以借鉴,这是我们这代人的责任。”余先生郑重地说。
在艺术的追求上,余先生是执着而踏实的,就像摄影家胡子豪评价他,老先生从不为钱为名去搞艺术创作。余先生这样说:“艺术是对人类命运的思考,思考人怎么样成为人,是以自我心灵净化为前提的。”
余先生视西藏为自己崇高的精神家园,他说他深深热爱这片土地和生活在这里的人们。“这里的每个人都是我的老师。有一天傍晚,我们在无人区碰到了一个放羊的小姑娘,你猜她在干什么?她拿着个小镜子在涂脂抹粉。在那种荒无人烟的地方,她还那么开心,可见她内心充满了对美的追求。”余先生说,这就是藏族人特有的乐观和以美为魂的生活态度。在西藏搞艺术创作,就要认真了解他们,学习他们在广阔的物质生活、精神生活领域创造美、享受美的无穷智慧和无限热情!
余友心作品:布面重彩画《高原雄风》。
米拉山口的牦牛雕塑,因为形象深入人心,得到了区内外各种人士的好评。“当时为了安放雕塑,营造雕塑周围的环境,我在5000多米的米拉山口住了两个多月!”要知道,余先生当时已经七十一岁了。“很多藏族同胞都喜欢这组牦牛雕塑,你看,他们把大牦牛和小牦牛用一条哈达系起来,怕小牦牛跑远。平常这些藏族同胞都是这么带着自己的小孩长途跋涉来拉萨的。”余先生笑着说。
雕塑创作其实只是余先生的业余爱好,他真正的专业创作,还是水墨画这一块。他的水墨画里,有西藏的大美河山,有高原之宝牦牛,也有美丽动人的神女,他的画没有富贵气,所以少染俗尘,偶一触目,清丽而舒朗。余先生说:“这些画无论从精神、内容和画法上,都跟传统意义上的水墨画不一样,算是一种继承和创造吧,这也是我在西藏学习了三十多年交的作业。”目前,已经七十三岁的余先生正在计划重新走一遍西藏,好好搜集和研究一下西藏民族民间传统艺术。“第一站就是珠穆朗玛峰。”余先生笑着说,“在这之前,我要好好学习藏语,以便与我们可爱的藏族同胞多说说心里话,以能有透彻的心灵的沟通,从而使我的求学之路更深化更持久,我在西藏永远是个‘白发学童’。”
“我现在就做好两件事,一是创作,二是继续学习。”余先生说,只要身体允许,他会一直留在西藏,留在这片圣洁的精神家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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