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次入藏 从陌生人到赤子

 

第一次入藏 我不识它

我于1988年8月8日出生在广东清远，广东人喜欢“8”这个数字，家人于是把我的降生当作一件十分吉利的事。加上我在家里排行老幺，往上数有3个姐姐，父母对我一向是疼爱有加有求必应。我喜欢动漫人物公仔，父母便出国去日本秋叶原帮我买了一整套我最喜欢的高达手办；我喜欢吃海鲜，家里的每一餐必有清蒸鱼。我从小是被宠着长大的，用阿婆的话说，我就是“要风得风，要雨得雨，受不得一丝委屈”。

我的成绩不好，但非常喜欢绘画，18岁那年我报考了广州美术学院，录取通知书寄到那日，父母脸上满是喜色，直说“我们家仔聪明，想考哪里就能考到哪里去”，我的升学变成了一桩令父母满意向四邻夸耀的事。兴许是为了犒赏我替家族争了光，父母原本打算奖励我出国旅游，但后来碍于其他原因没有成行，欧洲游变成了西藏游。那是2007年，也是我第一次来到西藏。

老实说，我的西藏处女游非常失败。因为是报团旅行，乘坐在同一辆大巴车上，天南地北的人都有。衣来伸手饭来张口惯了，在家里说一不二的我看不惯很多随行的人，其实更多的人也看不惯我。大家在拉萨时还能顾及对方的情面口下留情，没曾想一出拉萨市我便和两对来自北京的情侣当众争吵起来，当时仅仅是为了一个靠窗的位子。大家觉得我不懂谦让，我觉得他们爱贪小便宜，争吵的结果是我的西藏处女游因此不欢而散。回到广州后，同学们询问我西藏怎么样时，我脾气差口气也差地答复道：“吃的不好，每天饿肚子，街上满满当当都是人，出了市区连上厕所的地方都没有。除了天蓝一点，没什么特别，不值得去。”

邓寻说，倚在拉萨的墙壁上，整个天地都是属于他的秘密。

 

第二次入藏 我爱上它

2009年我交了一个上海的女朋友，丽莎。丽莎是一个狂热的登山爱好者，心中有着极为深重的西藏情结，我与丽莎的相识也是因为聊到了西藏的话题，听说我两年前便去过西藏，丽莎才对我略加关注起来。我对漾着一对醉人的小酒窝的丽莎几乎是一见钟情，全场没有发表过一句关于西藏的负面言论。虽说是去过拉萨，但我几乎对那些红瓦白墙的藏式建筑没有任何印象，于是我只好把那些在网上淘来的攻略背得滚瓜烂熟，极为夸大地描述我对西藏的热爱，第二次见面时我终于赢得了丽莎对我的好感。一个月后，丽莎成了我的女朋友。

我曾经以为，说我热爱西藏只是一个追求女孩的卑劣手段，没想到日后才发觉，我竟然对那些攻略中描绘的蓝天、白云、甜茶、雪山，以及那份无忧无虑的生活憧憬起来。2009年底，丽莎问我，想不想去看一眼冬天的西藏，12月的高原少了旅游旺季时那些游人们的纷扰。也许是最后一句话打动了我，我没怎么多加思考就点了头。就这样，我们在2009年12月圣诞节的前夕牵手去了西藏。

第二次见面，我发现我竟然完全不懂西藏，像是一个从来没有到访过西藏的陌生人，我甚至一度怀疑起自己来，我是否真的来过这里。站在那些不知名的雪山下，我发自内心地感叹人类的生命是这么渺小和脆弱，大自然鬼斧神工的力量是如此教人走火入魔。再入藏，我和我心爱的女孩过完了整个12月，从严寒的高原回到温暖的南方，在走的时候我却发现自己是如此不舍。我想，我可能真的爱上了这片黑色大地。

我在返回广东的沿途一直在回味西藏的种种，在飞机上听一些藏族的朋友们描述藏历新年期间的拉萨城，我躁热的心又痒了起来。彼时我便在心里起誓，西藏，我还要再来。再来看一眼巍峨的布达拉宫，再来喝一捧清冽的纳木错湖水，来过一次热闹的藏历新年，认真地体会西藏那些我从不曾体会过的美好，我要做西藏的赤子。

 

数次入藏 我属于它

2010年，不绝于耳的蝉鸣声再次带来了炎热的夏天，我却如此迫不及待地等待着它的到来。暑期的放假通知一到，我就一刻也不能忍受地即刻背上行囊飞去了我魂牵梦萦的拉萨。一出贡嘎机场，我便感觉到那种久违的熟悉的气氛又再一次回到了我的手边，像一股股鲜活的氧气涌入了我的身体。广东人常常说青藏高原缺氧，可是我却觉得，这里是世界上氧气最富足的地方。

这是我第三次入藏，我原本以为我对它的了解会多一点，结果却发觉实情并非如此。越贴近它，便越是看不清它，越是觉得它扑朔迷离，我仿佛与它在身体上接近了，又仿佛在灵魂上远离了。我常常坐在玛吉阿米里向下张望楼下那些衣裤颜色鲜艳的游人，试着猜想他们对西藏的印象，我竟然如此害怕他们中间会出现第一次入藏时的我，对西藏一无所知，满口讲着一些麻木无知的胡言乱语。我想我不能忍受有人说西藏一个“不”字，我只想拼尽我的全力去保护这片我热爱的土壤。

邓寻在北京东路上，看见家乡菜的招牌，显得很是兴奋。

那个夏天，丽莎回了上海，没有在我身边，我坐了大巴车去看南迦巴瓦峰。一路上，我有时看书，有时看风景，在经过长时间的颠簸后，我终于看见了令我心心念念的南迦巴瓦峰。那时云雾消散，神秘的南迦巴瓦峰在我眼前露出了它的全貌，我在一瞬间便涌动出一股炽热的情愫，我立马掏出电话打给了丽莎——我向她求婚。丽莎在电话那头的声音像是一种清脆悦耳的乐器，“咯咯咯”地笑着，她说：“如果我第一次去也能看见南迦巴瓦峰的全貌，我就答应嫁给你，因为它一定是我们缘分的见证。”

2012年6月，这是我第四次入藏，我不为了证明什么，也不为了寻找什么，我只是单纯地想来看一看我渴望回来的地方。西藏，就像我的母亲一样，我愿倾尽一生做她怀里嗷嗷待哺的孩子。有一天，我会带着我的新娘子再来到她的身旁，她始终是我们的梦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