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原之上的平凡生活

 

“因为父辈进藏生活、工作而成为生长在西藏的‘藏二代’，我们的生活和其他人的相比并没有多大差别。平平淡淡才是真，我们和这些来来往往的人一样，在这块离天最近的地方，过着自己最平常的日子。” 

姚鹤珍带着女儿郊游。

从少年时代到为人妻母

我的老家在河南省长垣县。我父亲在奶奶去世以后，只身一人来到兰州，参军后他所在的部队被派遣修建青藏公路，由此进藏。到了拉萨后父亲服从组织安排，转业至达孜县的章多砖厂，工作两年后经人介绍和母亲结婚，后又去了易贡砖厂、林芝县砖厂工作，两人在西藏这片土地上生活了近40年，直到退休才回河南养老。

我于1973年出生在林芝县，是在父母工作的砖瓦厂里长大的。厂里的砖窑白天烧窑出砖，晚上歇火，我们院子里的小孩就在余温未散的砖窑里用砖砌小桌子，然后趴在上面看书写作业，砖头温温的很暖和。我们家兄弟姐妹多，厂里的砖窑是我们的童年乐园。

我从小生活在林芝，上大学后直到1992年才在哥哥的资助下回了一趟内地。因为习惯了西藏的生活环境，在成都下飞机之后，第一感觉就是成都的人很多，空气里的煤烟味很重。1995年我毕业后分配在堆龙德庆县工作，一转眼，工龄都17年了。

我和我老公是在2004年认识的，他也是从小就生活在西藏的“藏二代”，我们2005年登记结婚，女儿出生在2006年6月。

攻读硕士学位本来是一件很严肃的事，但是女儿的到来为这个过程增添了许多戏剧性。就在我快要临盆的时候，学校发来了姗姗来迟的录取通知书，并要求新生必须于8月份到校上课。那时候女儿刚好满月，我于是就怀里抱着一个小婴儿直接去学校了。老师一见到我和怀里的孩子就笑了，出于对我的照顾，他交给我一摞书让我带回家自学，到时候回学校参加考试就可以。回学校考试的时候，我同样是抱着女儿去的。到了学校，我把女儿往老师的办公桌上一放，对在座的老师说：“你们帮我看着孩子，我去把试卷填好了就来。”就这样，在女儿的“参与”和老师的照顾下，我拿到了硕士文凭。

 

生活的欢乐与忧愁

像我们这样两个人都在西藏出生、成长的家庭，生活中最让人忧心的事莫过于赡养老人和抚养孩子。老公的老家在四川省仁寿县，婆婆早年去世了，公公现在一个人在双流生活。他近年来身体不如往年硬朗，身边缺少亲人照顾，我们心里非常惦记。我父亲已经去世了，留下母亲和弟弟一家住在一起。因为我们夫妻俩都在西藏工作，只有休假的时候才能带着孩子回家看望老人。

父母的年纪大了，我们不能经常陪在他们身边尽一份孝心，心里常常感到亏欠。记得2008年的冬天，我母亲在院子里摔了一跤，腿部骨折急需人照顾。我们在她摔伤后三四天才得到消息，我心里非常着急，向单位领导请假却未被批准，情急之下，老公请了假带着女儿回家照顾老人，洗脚擦药、端茶递水，照顾得极为耐心细致。老公为人很好，给我们家帮了很多忙，虽然他说那些都是他应该做的，但我还是心存感激。

对于孩子，我感到最对不起她的一点就是在她小时候，因我们没有经验，让她受了不少苦。小孩的嗓子总有点异常，去医院检查，医生说是“肺大”，老人说是“小孩刚生下来受了凉”，受凉也好，肺大也罢，总之是我们没有带好孩子。像我们这一代，有的家庭可以把孩子送回老家让爷爷奶奶或者外公外婆带，让小孩从小在氧气充足、空气湿润的环境中生活成长，但是我们没有这样的条件。我的婆婆去世得早，我的母亲因为常年在砖厂工作，腰落下了病根，带孩子很吃力，而老家的亲戚也都有各自的难处，没有心力帮忙看管孩子，无奈之下，我们只好把孩子留在身边自己带。

姚鹤珍与丈夫、女儿在油菜地里的合影。

女儿从小就很懂事很贴心，她是我们的小公主，带给我们无限的欢乐。因为我对烟味过敏，而抽烟对身体也不好，所以反对老公在家里抽烟。有时候老公会偷偷躲起来抽，女儿发现后就得理不饶人，就跟在幼儿园向老师报告同学的错误一样把她爸爸的“坏行为”告到我这里：“妈妈，爸爸又在厕所吸烟了！”“妈妈，爸爸又在阳台吸烟了！”在她的小脑瓜里，做了妈妈说的不应该做的事就是犯了大错误，即使是爸爸也不饶恕。有时候我和老公吵嘴，女儿看着我们怒气难平的样子，就在一旁喊口令：“吸气——呼气——吸气——呼气”，小手像模像样地一起一落做着调节的姿势，让人忍俊不禁，再大的火气也没有了。

现在的工作比较忙，单位里人手少而工作量大，偶尔还要加班，这样就占用了陪女儿的时间。有时候她叫我和她一起看动画片或做点其他事，我总是抽不出身来，等我忙完了手里的工作之后，她已经睡着了。看着熟睡的女儿，我心里一阵歉疚。

 

平凡岁月中的小小心愿

时间总是这样，当你向前看的时候，你会觉得我们还拥有漫长的日日月月，可是当你转身回望走过的岁月，你会惊觉时间的脚步竟是如此匆忙。一转眼，我已工作17年了。其实相对于拉萨，我更喜欢被称为“西藏江南”的林芝。那里风景很美，山上树木很多，不像这边，加上从小在林芝长大，对那里的感情也更深厚些。本想毕业之后会被分配到林芝工作，没想到却来了这里，而且一呆就是17年。对于工作，我最大的愿望就是工作量能小一点，使我有足够的时间照顾女儿和家庭，而且在每年休假的时候，领导能让我们在老家安安心心地陪陪老人，不要没等假期结束就把我们召集回来了。

姚鹤珍在布达拉宫广场的留影

现在，女儿已经从幼儿园毕业，下学期开始就上小学一年级了。她的小学生活将会改变我们的生活节奏，除了早送晚接外，中午还多了一趟接送，加上午餐及午休，我们的时间会更紧，负担也会更重，特别是她爸爸，她爸爸的单位离学校近一点，中午接送孩子的担子必然会落在他的肩上。目前的生活，除了挂念老家的两位老人以外，我们的大部分心思都放在女儿身上了。她快乐健康地成长是我们最大的心愿。（黄方 史卫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