背景资料
拉穹赛涅:又称为“气死人坡”。据说,清朝时有位大将军进兵拉萨,剿平作乱之军后班师返回,到达此小山时,听到前方报告说乱军再次兴起作乱,大将军当即在此山上气得昏过去,故将此山取名“气死人坡”。
正文
2010年11月1日,我们“重走解放军进藏路”采访组从嘉黎县城出发,前往擦曲卡。
擦曲卡是昌都到拉萨的茶马古道上的一个驿站,是进入嘉黎的第一站,也是我们嘉黎之行要采访的第一站。
从嘉黎镇到擦曲卡,途经鸽群乡8村。村党支部书记格木62岁,是当地的“百事通”,对当地的历史、地理了如指掌。于是,为我们带路的县司法局局长罗杰就请他带我们到擦曲卡。
了解到我们此行的目的后,格木先把我们带到7村的次烈贡觉家。76岁的次烈贡觉是这一带年龄最长的。走进院子,崭新的藏式民房,让人眼前一亮。白发苍苍的次烈贡觉老人,站在屋门口迎接我们。身子硬朗的次烈贡觉老人说起话来中气十足,他说,这个房子是2006年建的安居房,家具也是最新置办的。
提起1951年十八军先遣支队从这里经过的事,老人的思绪一下子回到了那个年代。他说,“记得当时是中午,我正在拉穹赛涅的山沟的洞穴里睡午觉。突然一阵洪亮的歌声把我从睡梦中叫醒。”
循着歌声,次烈贡觉看到一支部队正在翻越拉穹赛涅。士兵们一边走一边兴高采烈地唱着歌。
看到穿着跟藏军不一样的部队,次烈贡觉心想:这就是“金珠玛米”吧。此前,次烈贡觉就听从昌都过来的人说,“‘金珠玛米’每到一地,不住民房、不住寺院、不拿群众一针一线、不拉牲畜、不损坏草场和庄稼;如果给‘金珠玛米’草料,就按价给大洋;对待地方老百姓像家人一样;不派任何乌拉。总之,‘金珠玛米’非常好。”
“金珠玛米”终于来了!次烈贡觉感觉心里的愁苦好像一下子就没了。这一年来,藏军把家里的牛羊全吃光了,房子也给拆了,自己只好在拉穹赛涅找了个遮风避雨的洞穴暂住下来。
许多研究藏军历史的资料中都提到,藏军纪律不严,官兵对老百姓进行敲诈勒索,抢劫财物、奸淫妇女也是常事。藏军外出时乱派支乌拉,要钱要粮,稍有不满,还要罚款,打皮鞭。士兵多单独做饭,燃料取之于民,不给分文。
据史料记载,1951年的时候,藏军第13团驻扎在嘉黎。藏军第13团系招募前、后藏地区的富家子弟组成,故又称“富户团”,是昌都战役前后新组建的最大的一个团,共1500人。
十八军先遣侦察科的王贵在回忆中曾记述这样一个故事:
1951年4月,这个团突然移防比如。驻扎在边坝的十八军先遣侦察科得到这一情报后,马上上报,军部指示查清该团移防比如的原因和意图。侦察科将任务交给了参谋王贵。接受任务后,王贵赶到恩朱格,带上154团8连的5名战士,外披藏装、带藏帽,化装前往嘉黎。
沿途藏胞都是首次见到解放军。虽然小分队人人外披藏装,但里面还是穿着军装,而且枪支、鞋具等都和藏军不同,更不用说举止语言,近看便可知是汉族。化装也只是半化装,管远不管近。
沿途藏族群众见到化了装的解放军,虽有些惊讶,但并不害怕,还主动向王贵等谈藏军情况。
在高寒的擦曲卡,从牧民群众中得知藏军第13团并未全去比如,在嘉黎还留下一个排25人。藏军移防比如,除增加北路防御我军的兵力外,并无其他军事意图,而根本原因还是供应问题。由于嘉黎是纯牧区,是“穷八站”的中心站,当地存粮很少,已被藏军第13团吃空;而比如则是半农半牧区,比较富庶,藏政府在该地存粮较多。
王贵向当地牧民打听了去嘉黎的详细路线:出擦曲卡约1小时,要过一个小桥,到小河南岸后顺水而下,再翻小山拉穹赛涅,大约再走2个小时就可到达嘉黎。
半夜3点,王贵一行6人从擦曲卡出发,走了一个半小时,因天黑,也没看见过河的桥,只能顺着小河北岸一直往下摸索前进。远处牧场里不断传来狗吠声。当时大家心里都很着急,担心走漏了风声。王贵和众人商量之后决定先到附近的牧民家中问问路。
6人向狗叫的方向走去。不久就来到四五顶帐篷处。王贵等走到帐篷门口叫人,没人应,只好硬着头皮走进去,用手电一照,不见一个人,但垫子上铺的藏被还是暖和的,各种器皿家具也都放置得好好的。可以肯定帐篷主人是被狗叫声惊醒,他们不知道来了什么人,而被吓跑了。
此时天降小雪,估计群众躲到附近野外挨冻。王贵一行不敢大声叫他们回来,只好在帐篷外放一个岗哨,5人坐在帐篷里打瞌睡,打算等天亮再说。
大约过了1个多小时,天刚麻麻亮,站岗的战士叫:“王参谋,后山坡上来了一个老百姓。”王贵走出帐篷一看,只见一个穿大皮袄的中年牧民,光着脚走过来。他浑身颤抖,弯腰吐舌,非常害怕。
王贵认定他是帐篷的主人,就笑容满面地迎上去,告诉他不要害怕,他们是人民解放军,不会伤害老百姓的,到这里来,只是想问问到嘉黎的路怎么走,过河的桥在哪里?
那个牧民把这6个人上上下下仔细打量一番,便说:“我们还以为是嘉黎的藏军来抢东西,所以只好跑到山坡上躲起来。”王贵说,赶紧让大家回来吧。
那位牧民打了几声口哨,从五六十米外的山坡上的小草包后面,陆续冒出来一二十个男女牧民。有几个女牧民的大皮袄里还怀揣着婴儿。他们个个都光着脚,冻得浑身哆嗦。
这些人都是第一次看到解放军。王贵对他们说,“很对不起,打扰你们了。我们解放军和藏军不一样,绝不会抢你们的东西,请你们回到自己的帐篷里看看,少了什么东西没有。”
那些妇女很快就回去了。男子和小孩则在外面好奇地看着战士们背的冲锋枪以及里面的军装、军靴和马匹上的汉式鞍具等,这些都使他们感到新鲜。
最先见到王贵一行的那个牧民,走进自己的帐篷后,看了一遍,然后拿出一大块酥油对王贵说:“解放军果然好,什么东西也没拿,帐篷里一样也不少。要是藏军,这块酥油早让他们拿跑了。”
这时,天已大亮。王贵从牧民那里得知小桥早已走过,要从这里往回走上一段路。问清了路后,王贵一行便向牧民告辞。但几户牧民都端出了酥油茶,请大家喝。
小分队经过一夜的折腾,确实又饿又渴,便喝了茶,付给他们一个大洋……
孔子曾云:“君者,舟也;庶人者,水也。水则载舟,水则覆舟。”王贵等人前往嘉黎侦察的遭遇,让我们真切地看到:藏军在嘉黎的种种恶行,已让百姓对他们彻底失去了信心。
看到解放军过来了,次烈贡觉燃起了对生活的希望。好奇的他决定跟着部队,到嘉黎镇看看。
到了嘉黎,部队刚安顿好,周围的很多牧民就背着粮食、牛粪赶来,要把这些献给解放军。可解放军的战士一再推让,坚持不要;而牧民坚持要给。最后没办法,解放军就每人给了几个银元,才把东西收下。
60年过去了,可次烈贡觉对这段回忆记得依然清晰如初。他说:“解放军真好啊。现在我的生活那么好,这在以往真是想都不敢想啊!你看,房子宽敞、暖和,吃、穿都不用愁。”
次烈贡觉家有100多头牛羊,而且每年挖虫草还有十多万元的收入。格木说,这个村子有100来户人家,村里的房子大都是这两年新建的安居房。
告别了衣食无忧、生活幸福的次烈贡觉老人,我们继续赶往擦曲卡。离开村子,回首眺望,整齐的藏式民居在蓝天、雪山的映衬下,显得格外美。
20公里,经过2个小时的颠簸,终于到达擦曲卡。这里是只有8户牧民的秋春牧场。
驿站早已成为废墟,有如历史长河在雪山之下留下的痕迹。方圆近50米,驿站石墙的地基非常明显。站在石墙上,向东远眺,鲁贡拉山上白雪皑皑。
鲁贡拉,藏语意为“西雪山”,是嘉黎与边坝的交界处。由鲁贡拉往东,在边坝境内有夏贡拉,即为“东雪山”。《西藏志》中这样描述鲁贡拉:不甚陡峻,途长百余里,盛夏积雪不消,累有数仞深者,烟瘴甚盛,最为难行。道旁之人畜骷髅弃途填壑,不知凡几。离拉里一日。
王其梅在回忆进军拉萨的文章中曾写道:鲁贡拉是一座名副其实的石头山。上山十里,下山十里,全是石头。只听到石头里咕咕的流水声,好像开了锅,却看不见流水。
下山后,离宿营地还有一段距离。因宿营地没有柴烧,大家路经擦曲卡牧场的牧民帐篷时,每人又带上一捆群众支援的烧柴。
部队正在行进中,忽然狂风夹着黑云压顶而来,一阵冰雹猛烈地打在大家头上、身上,人马都走不动。无可奈何,只好站在路上,用背包、烧柴挡住头部,接受无情的冰雹袭击。约半小时后,冰雹过去,我们又继续前进。
部队在擦曲卡西5里的一片草地上宿营。饭还未熟,冰雹又忽然光临。狂风呼啸,把搭好的帐篷吹得像汹涌波涛上的小船,摇摆不定。如果不是铁柱打得牢,绳索结实,帐篷就可能被吹走了。冰雹打得草地、帐篷、铁锅噼里啪啦直响,仿佛在演奏大型交响乐……
格木说,当年解放军过来的时候,村里的牧民曾自发组织起来,到鲁贡拉帮助解放军翻山。
60年过去了,“天”的性情还是没变,似乎想让我们体验下当年十八军战士的辛苦。正当格木给我们介绍鲁贡拉时,狂风忽至,蚕豆大的冰雹夹着雪花袭来。我们只好躲到车里去。过了10多分钟,为我们带路的车开始往回走了,我们明白了:一时半会雪是停不了了。
悻悻然,我们只好离开。果然,当我们赶到鸽群乡时,天已经黑了,雪还在下。从擦曲卡返回的路上,大雪漫漫,没有尽头。无边无际的银白世界,映出60年前的幅幅画面:
藏军四处抢掠百姓牛羊、强拆房屋;
见到藏军,百姓四处躲避;
身背柴草的藏族群众,围着十八军战士,支援解放军;
……
历史再一次向我们证明一个真理:民心向背,永远是一个政府存在的基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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