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进藏第一村”的见证—— 岗托村：金沙水拍怀英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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昌都战役：为驱逐帝国主义势力出西藏，在与西藏当局和谈毫无进展时，人民解放军被迫举行昌都战役。

昌都战役自1950年10月6日开始，十八军北线右路部队154团和青海骑兵支队，赶在藏军西撤前到达恩达，完成迂回包围任务。然后从西向东堵击藏军，配合主攻部队，将昌都藏军全部歼灭。北线中路的攻击部队，在邓柯渡过金沙江；北线左路和南线攻击部队分别在岗托和巴安（现巴塘）胜利渡江，藏军溃逃。在人民解放军政策感召下，藏军第九代本格桑旺堆10月11日率部起义，昌都总管阿沛·阿旺晋美在珠古寺率藏军2700余人放下武器。1950年10月24日，昌都战役结束，共歼灭藏军5700余人，俘获代本以上高级官员20余名及在藏军中服务的英国人福特、柏尔及印度人2名。

昌都战役的胜利，促使西藏上层统治集团进一步分化，达赖提前亲政并派代表与中央谈判。1951年5月23日，中央政府与西藏地方政府签订了《中央人民政府和西藏地方政府关于和平解放西藏办法的协议》（简称《十七条协议》），西藏从此迈向光明的未来。

正文

2010年9月底，一个阳光明媚的上午，我们“重走解放军进藏路”采访组一行，从拉萨出发，经昌都镇，沿317国道，来到川藏边境金沙江畔的江达县岗托村。

岗托是藏东第一村，是1950年十八军强渡金沙江、在西藏的土地上升起第一面五星红旗的地方，也是我们此行采访的第一站。

仲秋的风缓缓吹在脸上，暖暖的，没有一丝凉意。浑浊的金沙江水，拍打着两岸岩石，由北向南，匆匆蜿蜒流去。海拔3100多米的郎绕神山，树木繁茂，青黄相间，次第绵延着秋意，如同一位沧桑老人，浊眼俯望滔滔江水。

沿着江边的柏油路走进岗托村，一栋栋沿路而建、具有藏民族特色的漂亮的红色木头民房就映入眼帘。

土墙木屋，绿树掩映，这就是无数次魂萦梦牵的岗托？

人来车往，笑语欢歌，这就是历经了60年风雨的岗托？

岗托村现有81户、572人，是一个背山面水的繁华大村落；而在60年前，这里只有二三十户人家，是一个人丁稀少的破旧小村庄。今年47岁、黑黑瘦瘦的村委会主任永红笑着告诉记者。

为了让我们详细了解十八军渡江故事，永红还请来了两位老人——76岁的多吉次培和73岁的阿来。

在村委会门口的石凳上，和煦的午风阵阵拂面，头发花白的多吉次培和拄着拐杖的阿来，开始了他们互为补充的讲述。60年前的渡江战斗、一个甲子的风云往事，在两位年迈老人断断续续的艰难回忆中，逐渐清晰起来。

“解放军刚到江对面山头时，我们大家就发现了，但没有一人去向藏军报告。藏军太坏了，经常打骂村民，抓我们支乌拉差，大家忍气吞声过日子，都盼着解放军来。”说起那时的苦，多吉次培老人的眼睛湿润了。

在后来的叙述中，对于那场渡江战斗，两位老人只记得解放军渡江时战斗激烈伤亡很大，只记得藏军躲在江边小石山后顽固抵抗，只记得后来藏军从山里小路逃跑了。作为一个当时只有十几岁的普通村民，由于年龄、文化和眼界的局限，他们虽远远见证了那场激烈的战斗，却始终不知前因后果和具体过程。而这一点，时任十八军五十二师师长的吴忠，在《打开西藏和平解放大门的一战——昌都战役》的回忆文章中，作了十分详尽生动的记述——

1950年10月6日凌晨，渡江战役打响，担任正面钳制任务的十八军左路部队，由军侦察营营长苏桐卿、军直属政治部主任王达选指挥，在岗托对面的德格县新村色曲河与金沙江汇合处左侧，向藏军第10代本发起进攻。约两个甲本兵力的藏军，依托江边的一个小石山和一幢三层楼房组织防御。

在渡江战斗中，侦察营一连副连长沈景义带领突击排冲在前面，所乘牛皮船被打了几个洞，不断下沉。船上8人有6人受伤、1人牺牲。沈景义一手捂住伤口，一手按住船底漏洞，鼓励战士们“坚决完成任务，打到西岸去！”大家临危不惧，齐心协力把船划到岸边，迅速占领滩头，坚守住滩头阵地。后续分队强渡时，遭到藏军密集火力封锁，一只牛皮船中弹翻沉，船上15人全部落水牺牲。

为了尽快赢得战斗的胜利，我军重新组织火力，以炮火集中压制小石山和楼房的藏军，藏军不敌，向村后大山溃逃，占据山腰，继续以冷枪向我军射击，直至傍晚才被我军驱逐，沿山中小路溃逃。

在渡江战斗中，我军击毙藏军8人，其中甲本1人，定本2人，俘虏9人；我军伤亡严重，除沉船牺牲15人外，还牺牲11人，负伤10人……

这是迄今为止，我们所能看到的关于岗托渡江战斗最详尽的文字记载，它不仅完善了两位老人的残缺记忆，还记录了十八军渡江战斗的激烈与艰难，再现了战士们的英勇顽强。

岗托扼守甘孜到昌都咽喉，金沙江地势险要，易守难攻。藏军依托金沙江天险，布置了3个代本的兵力，设下第一道防线，企图阻止十八军进军西藏，当年国民党24军就曾败于他们之手。

当时，金沙江上没有桥，渡江只能靠船。据原新华社二野总分社记者赵奇《昌都战役随军采访追记》记载，渡江时，十八军只有一艘木船，还是工兵连在当地藏胞帮助下，赶造出来的，粗糙简陋，非常不安全。

“天亮后，我们都躲在屋里，通过窗眼看解放军与藏军战斗，战士们都不怕死，冒着子弹一边划船一边往前冲，前面的倒下了，后面的继续往前冲，鲜血染红了沙滩。”阿来老人补充说。

然而，无论地形多不利、困难有多大，英勇的十八军战士，还是以不怕牺牲的大无畏精神，在金沙江天险，以雷霆万钧之势，突破藏军防线，把五星红旗第一次插上西藏的土地，打开了西藏和平解放的大门，翻开西藏历史新的一页。

回顾历史，不难看出，渡江战斗的成功，不仅是十八军战士英勇战斗的结果，更是川藏两地藏族群众全力支援的结晶——

渡江前，德格土司降央白姆、玉隆头人夏克刀登、大商人邦达多吉和石渠牧民等支援9300多头牦牛，组成5个运输大队，帮助十八军运输物资。德格县龚垭村藏族妇女曲美巴珍赶着自家两头牦牛、一匹马，在120公里的运输线上，不知疲倦地往返驮运物资；她还参加担架队，从岗托抬运解放军伤员到德格后方医院，双脚磨破皮，鲜血浸染藏靴，仍坚持前进。战后，被西康省授予“支前模范，藏族之光”的锦旗。

渡江时，龚垭村村民给解放军送来酥油茶、糌粑和热牛奶；岗托村头人安朗多杰冒着弹雨给解放军引路，村民次仁贡和布珠带领7个村民，划着自家牛皮船，把部队一批批接过金沙江。

渡江后，十八军战士们受到岗托村民的热烈欢迎，大家纷纷邀请解放军到家里住，帮忙烧开水、做饭；全村村民自发组织起来，畜驮人背，翻山越岭，帮助运送物资……

为了让记者切身感受那场60年前的战斗，两位老人又自告奋勇地带我们来到当年十八军渡江地点——现在的四川省德格县龚垭乡兴城村金沙江与色曲河交汇处。

巍峨的郎绕神山依然耸立，奔腾的金沙江涛声依旧。望着对面的小石山——阿列宗青（藏语），望着滔滔不绝的金沙江和清澈见底的色曲河，多吉次培老人记忆的闸门又一次被打开——

“解放军就是从这里渡江的，渡江后，战士们用刀在对面的小石山上刻了‘西藏’两个大字，现在还在上面，只是被涂成红色了。”

果然，两个红色大字“西藏”赫然呈现在我们眼前，阳光下，鲜艳夺目、熠熠生辉。小石山背后，就是绿荫掩映的岗托村。据老人说，每年藏历初一和十五，村民们都要在山上悬挂经幡，转小石山，以纪念当年牺牲的十八军战士，祈求保佑全村村民。

那是穿越时空的心灵祭奠，那是军民鱼水深情的历史见证！或许，60年的岁月会风蚀山河、带走尘埃，但永远不会带走的，是血肉相连的军民情谊，村民们永远也不会忘记亲人“金珠玛米”。

60年前，岗托人翻身解放，当家做主站起来；60年来，岗托人在党的领导下，过上了幸福生活。

“和平解放后，我当上了供销员，1959年平叛时给解放军当翻译，平叛后又在供销社工作；现在退休了，住在女儿家，一个月有1000多元的工资，还享受国家补贴，生活非常幸福！”多吉次培老人微笑着对记者说。 是的，战争的烟云已随风而逝，苦难已远去。现在，展现在我们面前的，是一个欣欣向荣、和谐美好的新岗托。

“十八军进藏后，金沙江上就架起了铁桥，现在又变成了水泥大桥，如今的岗托，是317国道入藏第一村，交通便利。村民依靠虫草采挖、畜产品加工、劳务输出等，一天天富裕起来，今年人均收入预计3600多元。群众住上了安居新房，村里通路通水通电，还发展起民俗文化旅游，日子越过越好。”陪同采访的岗托镇镇长日郎说。

听到这些，当年牺牲的十八军战士们也该含笑九泉了，那是他们用生命换来的幸福，用鲜血染红的祝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