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个军人的墨脱路

“墨脱是非常神秘的地方，很令人向往。但要接近它却非常不容易，甚至会付出生命的代价。可是，当你走在墨脱路上，意味着将生命交付给了神灵，九死一生，命悬一线。对自然的敬畏油然而生，它让我感觉到生命的渺小和自然的力量。”张文恒谈起墨脱的时候，眉飞色舞，仿佛又回到了生死墨脱路。

张文恒在墨脱路上。 本版图片由张文恒提供

踏上墨脱路就像上了战场一样，不管多艰苦，也不能当逃兵。 本版图片由张文恒提供

张文恒 本版图片由张文恒提供

张文恒说：“墨脱路不是走出来的，而是跑出来的。”本版图片由张文恒提供

他是军人 他是新闻工作者

通往墨脱的道路是艰难的，常常伴有意外。张文恒身上也有蚂蝗留下的印记，甚至还有一些因翻雪山留下的旧患。但张文恒对伤痛付诸一笑。他与我们分享了他的经历。

第一次走墨脱路的时候，他们的队伍经过派镇。那里聚居着许多少数民族同胞，很多人很热闹。而那些出来采买物资的门巴人，给张文恒留下很深刻的印象。而2000年为了完成自己的新闻工作，并护送四名战士出来考军校，张文恒拖着病体，和其他三个人组成的小分队走在大部队的最后面。可是及腰的大雪掩埋了去路，张文恒依照以往的经验，指挥两名士兵慢慢探路，终于在两个小时后到山下与大部队会合。“走墨脱路一定要能吃苦，而且当你踏上墨脱路那一刻起，就没有退路了。那种感觉就像上了战场一样，是不能当逃兵的。”

没想到从那一次开始，他竟然爱上了这条充满艰难险阻的道路。

虽然张文恒很喜欢走墨脱路，对这条路也很熟悉，但是这条他很熟悉的路并没有格外善待他。不管是路上的蚂蝗，还是满是积雪的山路，都让张文恒伤痕累累。2006年6月6日，那是张文恒第七次走墨脱路，那天他翻过多雄拉山接战友，当时路上积雪还没有开化，而且路上的雪已经被踩得又硬又滑。同行的战士们为了避免危险，都在原本的路旁边的地方前进。可是张文恒为了以最好的角度拍下记录战士们走墨脱路有多艰难的画面，只能拿着拍摄的机器在原来的路上走。一路上，他都是小心翼翼的，怕脚下打滑摔倒，会影响拍摄的质量和队伍行进的速度。可是，为了抓一个镜头的角度时，张文恒忘记了自己是在光滑的冰面上，一不留神就失去了重心。他赶紧调整身体的角度，下滑的同时不仅想着保护自己，还要保护手里的器材。或许是上天被他的敬业精神感动了，在滑下去200多米之后，掉到了一个雪洞里，保住了性命。“往下滑的时候，我尽量保持身体平衡，还要保护手里的器材，因为那是我的工作，我不能把那些珍贵的影像丢了。”张文恒坚定地说，“掉到雪洞里之后，那里全是冰水，一瞬间衣服就透了，特别的冷，还好摄影机没有丢。”那次意外致使张文恒身上多处受伤，尾椎骨折。虽然现在谈起当时的情景还是心有余悸，但是为了工作，为了身上的责任，他义无反顾，他说：“如果还有这样的事情，为了保证画面的质量，我一定还会走那些危险的路面。”

那件事情之后，家人极力劝阻他再进墨脱，领导和同事也经常问他：“走了那么多次的墨脱路不会觉得累吗？”可是在张文恒的心里，从来没有想过“还要不要进墨脱”这样的问题，而且他很坚定地告诉自己，一定要走，而且要一直走，如果走不下来，就证明自己确实老了。“我是军人，这点毅力还是有的。更何况我还是新闻工作者，我要通过拍摄的画面让更多的人知道墨脱这个地方，让更多的人知道在墨脱的人民战士是多么不容易的。”

生死墨脱 情有独钟

1996年，张文恒从军校毕业的时候，就向上级申请进藏。当提起为什么要来西藏时，张文恒说：“内地人嘛，对西藏都是有向往的。当时还那么年轻，觉得西藏特别神秘，有一种吸引我的神韵，所以我就申请进藏了。”一个如此简单的念头，却成就了他与西藏、与墨脱的不解之缘。

其实刚进藏的时候，有个教官告诉他们：“西藏林芝最好，但是林芝有个墨脱，那是九死一生的地方。”这句话给张文恒留下了深刻的印象。因为新闻宣传工作需要，1999年的8月份，上级下达了让张文恒等人去墨脱的命令。这让张文恒颤抖之余，也做好了将生死付诸度外的打算。

上级领导让他到后勤处领取两双比平日大两码的军胶、白色长筒袜、一副绑腿，还有一件雨衣。张文恒很是不解。后来，在走墨脱路的时候，他才知道这些装备的意义所在。“每年进出墨脱就是5月—10月之间。翻雪山、越沼泽都是家常便饭。双脚肿胀，冒出水泡来也是常有的事。所以，军胶鞋必须比平日大两码。”当我问到为什么要用绑腿，这应该是打仗行军才用的装束，张文恒说，“那都是前辈们留下来的经验，如果不绑绑腿，不穿那双白色长筒袜，走在山里的时候，不一会那些蚂蝗就爬遍你整个身体了。蚂蝗是无孔不入的。”

“作为一个军人，具有坚定不移的信念是我的信仰。墨脱就是我的战场，我随时准备着迎接九死一生的墨脱路。作为一个新闻工作者，哪里有需要，我就要要到那里去，这是我职业的操守和素养。墨脱路对我而言，是身体的炼狱，灵魂的天堂。”张文恒对墨脱情有独钟，多年来，只要一有任务，他第一个冲锋在前。他熟悉墨脱路的环境、路线，他熟悉多雄拉雪山和瞬息万变的天气，并能及时应对突发状况，墨脱路锻造了他的意志。于是，在徒步墨脱“十二进，十三出”之后，他撰写了一本关于墨脱的书籍——《我与墨脱》，这本书，用张文恒的话来说，不是写出来的，而是走出来的。

十二进 十三出 魂牵梦绕墨脱路

“我一共去了墨脱十三次，可是最近一次是通路之后，陪着战友们坐车进的墨脱，然后从墨脱路走出来的，所以我总说自己是从墨脱路‘十二进，十三出’。”张文恒特别解释了一下为什么总说自己是“十二进，十三出”。

当记者问他为什么不放弃的时候，张文恒不假思索地回答：“走墨脱路，对人生是一种历练，对精神品质是一种磨练，也正是墨脱路上的‘十二进，十三出’锻炼了我。在这里吃苦是一种财富，从多雄拉走过墨脱，是一件很值得骄傲的事情。”

“走墨脱路，需要一份勇气，需要坚定的信念，当然也需要幸运之神的眷顾，剩下的就是一颗义无反顾的心。走了这么多次墨脱路，我并不觉得累，还想继续走。现在我对墨脱路相当熟悉，怎么走最舒服，下一步应该迈在哪里，都是了如指掌的。”张文恒骄傲地说。

当记者提到《我与墨脱》时，张文恒告诉记者：“这本书是一步一步走出来的，正是因为亲身经历过才能写出来，没有那些经历是写不出来的。”可是，他并没有觉得这本书是他对墨脱情结的总结，还有很多东西没有写出来，对墨脱的情感也还没有写完。“如果有机会，我还要再走一次墨脱路，不要坐车，那样会发现更多东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