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西藏 宁肯的精神高地

2015年03月21日 11:23    来源:中国西藏新闻网    记者 顾野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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国学大师王国维在《人间词话》中云:古今之成大事业、大学问者,必经过三种之境界:“昨夜西风凋碧树。独上高楼,望尽天涯路。”此第一境界也。“衣带渐宽终不悔,为伊消得人憔悴。”此第二境界也。“众里寻他千百度,蓦然回首,那人正在,灯火阑珊处。”此第三境界也。用来形容作家宁肯的写作之路,恰如其分。

独上高楼 望尽天涯路

1984年,从北京远赴西藏支教的28位教师,大多只愿意留在城市中教学,只有宁肯主动报名去了哲蚌寺山下的拉萨第六中学。他觉得那里接近自己对西藏的感觉。“高更去了塔斯低岛,我也想走出去,走向远方,走向自然,在当时是艺术界的潮流。”那时,他很年轻,站在讲台上,或是在孩子们中间,他是被围绕的人。语调舒缓,内心平静,富于启迪。当时,学校分给他一间石头房子,他喜欢房子那花岗岩的外表,喜欢阳光下它富含云母的光亮,喜欢它的粗糙。他喜欢西藏的阳光,喜欢附近的村子,他常常凝视大自然的天空、山脉、星云和暗物质,然后是阅读,长时间关注内心。除了上课和散步,他大部分时间都是用来阅读的。他发现,在西藏的阅读是一种真正的前所未有的阅读,一种没有时间概念、如入无人之境、与现实无关、完全是宁静的阅读。他喜欢冬天。喜欢拉萨冬天的漫长,阳光直落树林的底部,喜欢树林的灰白、明净,那时的树林就像哲人晚年的随笔,路径清晰,铅华已尽,只透露大地的山路和天空的远景。这是宁肯年轻时,在西藏的教书生活。

作家宁肯

作家宁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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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时候我恨自己的无能,无比沮丧。我没办法写作,没办法叙事,西藏导致了我内心巨大的难度和难以企及的高度。许多时候,我觉得能写点什么了,我将要落笔了,却又无从下笔,因为我觉得自己达不到内心的尺度,无法使自己的文字变成西藏本身。我写得少,宁可不写,许多年一字未发。”直到差不多过了15年,到了1997年,宁肯觉得某种东西才在心中成熟,那时候西藏经过多年发酵,他才开始动笔写作第一部西藏题材的长篇小说《蒙面之城》。

这部作品一出炉,便获“《当代》文学拉力赛”总冠军、“第二届老舍文学奖”优秀长篇小说奖。他觉得自己独行多年的文学路,终于抵达了一个高峰。但高峰之上还有巅峰,获得老舍文学奖后,对他而言有更大的挑战,这意味着一个更高的极限正向他走来。他的天涯路,正始于足下。

衣带渐宽终不悔 为伊消得人憔悴

创作完《蒙面之城》后,宁肯陆续创作了以自己的城市经历为素材的长篇小说《沉默之门》和《环形女人》。他之所以暂时停下西藏题材的写作,是因为他认为西藏是遥远的,这种遥远并非只是空间距离的遥远,而重要的是,精神的无法抵达。于是,他暂时搁浅西藏,用他所言的“熬中药”的方式来写作。“写作就像熬中药一样,细火慢炖,才能将中药熬成良方。我的写作是熬一剂中药,并且是苦口良药。”

“我承认我来西藏是带着目的的——以写作为目的。后来,我发现西藏是一个难以让人消化的庞然大物。西藏让我很长时间都带着无法释怀的挫败感,这是一种让我无从下笔的挫败感。西藏让我变得沉默而吝啬。”西藏的文化博大精深,让人难以咀嚼。宁肯用了30年来消化和整理西藏在他体内所造成的化学反应。西藏造就了他的文学之梦,西藏也让他尝到文学道路的欢欣与困难。他是一个长跑型的作家,每天苦心推敲500余字。别人用1、2个月就能完成的篇幅,他要用4、5年。无疑,长篇小说就是“慢”艺术,他是一个长跑者,保持稳定的节奏,调控好自己内在的呼吸。长跑和写作一样,比到最后,是一种耐力和坚韧的竞赛。除了自己,你并没有别的对手。

宁肯不忍心快,认为那是降格以求,大有亵渎神圣之嫌。写作能够“连续”,是时日累积的结果,背后所映衬的,是信念、耐力和意志,是灯火阑珊,心血煎熬的景象,非艺术至上者不可为。宁肯的确是个艺术至上的理想主义者。年轻时在西藏的生活经历,让他对文学创作也有了宗教一般的情结,静虚守成,心无杂念,默默耕耘自己的文学田地。因此,他珍惜自己所写下的每一个字,将他熬至滴水成珠的文字供养给西藏。他进入了一种“大化”之境,写作就是他的修行之道,是他孤独与痛苦的来源,是他生命最为重要的精神坐标!

蓦然回首 那人正在灯火阑珊处

“西藏给人的感觉更多时候像音乐一样,是抽象的、诉诸感觉的、非叙事的,因此如果你写不出西藏的特点(我是说音乐的特点),你就很难写出西藏人的特点。换句话说,我的写作不是叙述了一个人的故事,而是叙述了一个人的存在。呈现一个人的故事是相对容易的,而呈现一个人的存在几乎是不可能的,特别是像音乐一样的存在。”与《蒙面之城》相隔10年后,他创作了一部被西藏著名作家扎西达娃誉为“描写西藏又超越西藏”的小说《天·藏》。

宁肯无疑是大胆而野性的,他在纸上实现语言和小说结构叛变,颠覆了所有的概念化写作。小说《天·藏》采用了多种叙述方式,将不同的叙事时间并置于类似城堡一样的圆形空间,作品呈现出立体透视的效果,更富有创意的是,作品挪用了“注释”元素,将“注释”拓展为小说的一个强劲的叙事空间与开放的话语空间,叙述者以“注释”对文本的内容或解释,或补充,或与小说中的人物辩论、对话、交谈,或对自身的叙述行为进行评论与解说。整部作品大气灵动,正如扎西达娃所说,“体势谲异,孤傲内敛,遗世独立,爆发出强大惊人的内省力量。《天·藏》无疑是一次文学挑战之旅,一部哲学性的迷宫小说,一个具有实验色彩的身体文本,一部精神之书。描述西藏又超越西藏,是上世纪80年代之后对西藏真正形而上的发现和表述。”

《天·藏》为宁肯摘得首届施耐庵文学奖,并为作者再次赢得“老舍文学奖”。施耐庵文学奖的授奖辞中说:“一段藏地生活,一次高难度的写作,一个极具张力却无法自我完成的怀疑主义知识分子,《天·藏》将人们带入了一场深邃而冒险的思想对话之中。由此,自我的真实性,时间的谜一般的魅力,暴力与创伤记忆,变态行为与修行、静观,以及人性的疾病和我们仅剩的脆弱的美好与灵性,一起构筑了这个奇特的实验性的精神叙事文本。当宁肯决绝地把哲学沉思的品格和诗性的超越特质注入汉语叙事时,我们知道日益世俗化的当代文学,其实从未丧失自我拯救的冲动,而中国作家也从未丧失对文学的信念。”

 

2013年5月12日,当飞机降落贡嘎机场,机舱打开的第一瞬间,宁肯嗅到久违的清新气息。这是他阔别西藏27年后的一次再回首。或许,世间所有的离别,都是久别重逢。宁肯与西藏,亦是如此。“在我还没有创作完《天·藏》,我不敢来西藏。因为我害怕存在于脑海里的西藏会消失殆尽。于是,我用记忆叙述西藏。它像是一场在我内心蔓延了很久的霍乱,不可见人,亦无法被人所见。直至《天·藏》成功分娩,我才感到空前的轻松,我想,我终于可以重回西藏了……”

“我们每一个写作者都是一只困兽,与孤独为伴,咀嚼着日月星辰在我们身上打下的时间烙印。我甘愿当一只困兽,这不是作茧自缚,而是一个作家最为重要的使命。”写作是孤独的,但这种必须自我面对、自我救赎的孤独,是一种潜移默化的习惯。一旦打破这种孤独,就会有失重的感觉。也就有在长夜漫漫的孤独中,在辽阔无垠的虚无中,才能确认自身的存在。

“我以为我终于可以‘放下’西藏了,谁知道,非但没有放下,反而与我的生命纠缠得更深了。”西藏重构了宁肯内在的精神结构,又延展和提升了他生命的宽度和硬度。他在时间的淬沥中洗尽铅华,愈加安静而丰富。

宁肯,原名宁民庆,北京作协理事、签约作家。1959年生于北京,著名小说家,“新散文”代表作家。大学毕业后作为志愿者在西藏旅居工作多年,对西藏的自然、宗教以及日常生活有深刻了解,创作多有西藏色彩。现为《十月》副主编。主要作品有长篇小说《蒙面之城》、《沉默之门》、《环形女人》、《天·藏》等。中短篇小说《后视镜》、《词与物》、《我在海边等一李书》等。散文集《大师的慈悲》。获第二届和第四届老舍文学奖、首届施耐庵文学奖、第八届茅盾文学奖提名奖、首届美国纽曼文学奖提名奖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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