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生命中所不能承受的(上)

2015年03月21日 11:24    来源:中国西藏新闻网    记者 敖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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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女儿  小美

 

好几天没有下雨了,气温骤然上升。广播里说,这样早来到的高温是建国后同期时间最高的。没有雨的天格外的蓝,蓝的就像是我小学三年级获奖的那幅题名为《我的家乡》的画。那是市教育局在一个国际六一儿童节前期举办的一次活动,让万名小学生展开想象的翅膀用颜色画出美丽的家乡。我在那次活动中画的我想象的家乡,不是其他同学那样的大路、春风、肥羊,小桥、流水、人家,而是艳阳下一栋栋高高的空中楼阁,每一栋楼房下面长满着金黄的粮食,被我涂得及显夸张的深蓝色天空就像这些天的天空一样蓝的有些失真,高楼旁藏在一排排整齐葱绿的果树上肥硕的果子表达着我对成长的好奇。

长大的我对周围的一切就像勾勒那幅获奖作品中藏在葱绿果树上沉甸甸的果子一样充满了好奇。

那天,我看见我亲爱的妈妈接完电话后流露出一股异样幸福的感觉,当她放下电话看见我专注地注视她时,她那种前所未有的幸福感嘎然而止,使我更加对母亲近段时间的行为举止感到了更大的好奇。

慌乱的妈妈双手极不协调地掸掸裙子掩盖着她的慌乱,并用她少有的严厉警告我说好好看书,不许操心大人的事后,就急忙出去了。

我站在窗前,看着年近四十的妈妈拥有同我一样少女般魔鬼的身材在我的视线100米处,往右一拐,就跳上了一辆贴着一幅真人般大小的美女手捧一瓶据说是滋阴养颜的保健药广告张贴画的双层公交车。

那一跳,跳的那么轻盈,跳的那么专业,就像我们班一直学舞蹈的同学任娜娜在初中毕业联欢会上表演的一段舞蹈中的那一跳。

公共汽车在火辣辣的阳光下,载着我的妈妈和一车怀着各种心情和目的的乘客,晃晃悠悠像是一个拄着拐杖的老妇,在让过了一辆逆行的自行车后,带着情绪地的吼叫了一声后,在拥挤的道路上蹒跚而去。

我坐在堆满书本的桌子旁心旌摇曳。从妈妈那轻盈的跳跃中联想到了我的同学任娜娜在舞台上那轻盈的跳跃。

我和任娜娜从小学四年级就是同学,我们从亲密无间的玩伴到擦肩而过的无言,这都是随着年龄的增长,在选择朋友的过程中慢慢拉开了一段无法再接近的距离。物以类居人以群分这句话就从我们青春的朦胧期体现了出来。

我一直都在想办法超越她。曾经有段时间,我想让我用优异的成绩来弥补我们物质和相貌上的差距。但这是不可能的,我的自卑像徐克电影《倩女幽魂》那个主宰着小倩思想的鬼姥姥一样缠绕着我。我越是想挣开缠绕着我自卑心灵的大手,那双大手就越是牢牢的缠绕着我,这双手一直伴随着我从天真的孩子到情窦初开的少女。

我和任娜娜不在一个小区居住,但是我们的小区距离相隔仅50米远,任娜娜的父母居住的小区是我父母所在的厂里那个被大家诅咒的败家子厂长用很低廉的价格卖给房地产商的。精明的房地产商在这里盖了一个高档社区,赚足了那些有钱人的钱,任娜娜的父母就是居住在这里的有钱人。我和任娜娜的童年就是每天在这50米的地方,用上学时的等侯和放学时的分别的方式中长大。童年是快乐和美好的,除了渴望快些长大,可以和我亲爱的父母一样上班,可以领到每个月花也花不完的工资外,就是能像任娜娜一样住进她家那种有保安和花园的房子其它也就不会再有别的想法了。

我和我的父母一直居住在厂区这栋破旧的筒子楼里,这栋房子比我的年龄还大,它除了见证我父母的爱情故事还见证了他们爱情的结晶我的成长过程。我幸福童年所有的梦想就是从筒子楼里那扇小小的窗户飞向那片我曾获奖的那幅画里湛蓝的蓝天。任娜娜小学四年级转到我们学校,我们的学校是这片尚未完全开发的地区条件最好的学校,不是没有开发商看上这片地,只是由于从任娜娜她家居住的小区那片土地里搬出去的工人们,靠那点拆迁补助是买不起任何地方的一套新房的,何况自己搬出来的现在已经变成高档社区的新房子。他们只有从城市搬到了郊区城乡结合部,在那种地方他们低不下所谓城里人的头,弯不下所谓城里人的腰,脱不掉所谓城里人廉价的西服,哪怕是沾在身上的油,也要是厂房里轰鸣的机器里翻腾的机油。他们同农村人一样吃大米、面条也吃鲜嫩的蔬菜,但他们不把自己当农村人,他们想离开农村。有一天,有人倡议去找买他们那块地的房地产商,让那个发了财的房地产商人,再补给他们一些能在城里买得起房子的钱。于是他们就来到了曾经是他们的家,现在是有钱人家的高档社区找房地产商要求补偿。事情当然闹大了。然后,有了前人之车的居住这块地方的我们就达成了一条协议,没有足够的拆迁补贴就不搬离这个地方,要不就会同那些早先搬出去的人一样后悔。大家有了协议,再加上那个败家子厂长由于别的经济案件被法律制裁了,所以暂时也就没有人再敢打这个地方的主意了。

我的父母和他们一同生活在这些筒子楼里的工友们就充满信心地期待着有一个大方的房地产商,大方的收购这块土地,大方的付给我们一些补偿,这样他们就能同任娜娜的父母一样住进渴望已久的高档社区了。

吃午饭的时候,母亲没有回来。父亲每天中午都不回来,包括星期六、天,父亲在一家民营企业上班。我胡乱在冰箱里找了些头一天的剩菜,算是今天的午饭了。吃过那些东西我重新坐在书桌前,看见堆积如小山般的书本,我对学习的厌倦感再一次涌现出来。我又开始想我曾经的好朋友任娜娜,我和任娜娜好长时间没有说话了,我和她关系的淡漠是从她优越的眼神里感觉到她与我之间那种物质条件的差距,使我强烈的自尊受到打击后,我主动退出了她的视线。她不缺我这个朋友,她的周围始终都会有一群巴结她的男生和女生。有些时候,任娜娜也会主动给我说话,当然我们说话的语气多半是她对我的挑衅,有次她穿了一件略带粉色的连衣裙,她过来对我说,这件裙子好看吗?我说,好看。她接着问,你知道这是什么牌子的吗?我说,我不知道。她就会露出得意的笑容对我说,告诉你你也不知道,这是从国外买的,咱们中国可没卖的。每当我看见她得意的笑脸时,我就想冲过去卡住她的脖子,看见她白皙的脸因缺氧而变的深红,再由深红变的紫红,再由紫红变的酱红。不过我每次都会压抑着自己的怒火,面色平静的听完她对自己身上衣服的赞许,我也会假装没高没低的赞叹几句,看见她满足的笑容绽开后,我就会转身离去。我不能失去我的这个群体,我知道以任娜娜为首的她们这个群体是年级同学的核心,失去她们就等于脱离了群体。我用自己的尊严忍受着她们鄙视我的眼神,尽管有些时候对她们假装不理不睬。

这几天的天气异样的炙热,我的杂乱无章的思绪像被豺狼追逐的小鹿呈跳跃状向前奔跑着。我又想起老师布置的一堆作业,想起前几天的考试成绩,心里顿时焦急起来。我不是不想好好学习,在班里做个出色的好学生,只是我在上课的时候精力老是不集中。在看电视的时候,有一个广告说学生上课精力不集中是缺锌的缘故,我对母亲说能不能给我买点补锌的口服液,我的话把母亲从电视屏幕里拉回到了实现,她转过头来看了我半天说,你上课精力不集中吗?我真怕母亲看出点什么,急忙说,随便说说。

母亲是一个韩剧迷,她可以把自己全身心的溶入在冗长的情节里,她可以随着剧情联系她的经历,并通过她的面部表情知道剧中人物命运的变化。

我为什么要长大呢?我常常这样问自己,我知道这是一个很傻的问题,但还是情不自禁这样问自己。

 

二、母亲 许梅

 

    今天在女儿面前我没能掩饰住自己,她不会看出点什么端倪吧。女儿大了,不是三言两语就能唬住的一个什么都不懂的孩子了。现在的小孩子比精灵还诡。女儿小美是我和韩卫国爱情的结晶,她的存在见证了我们家庭十几年来的坎坎坷坷。

当初从西藏当兵回来怎么也没想到今天会是这样的结果。那时我当兵的目的其实就是为了就业,当兵那年我和现在的小美一样大。

高中还未读完,我的姨妈托熟人让我当了兵。姨妈也不容易,失去丈夫的她还有四个儿女要抚养。在我穿上军装即将随部队出发的时候,姨妈含着眼泪自责地对我说,她也不知道这批兵是到西藏,如果早知道是到西藏就不让我去了。她还说这么老远的,要是出个什么差错,怎么对得起我去世的父母呀。我的父母和我的姨夫是在一次过河,乘坐的渡船翻了而死的。那天我也在船上,我幸运的被救了起来。

我们新兵是坐汽车走青藏公路进的藏,一路上西藏湛蓝的天空,洁白的云朵和粗犷的大山让我们暂时忘记了高原反应的不适。面对一个崭新的世界,对于我们来说一切都是那么的好奇。这是充满激情的年龄,我们用一身碧绿的军装对青春做了另一种诠释,我们激情澎湃豪情万丈。

我曾在日记里写道:我要在这高原上用青春写下我一生中最荣光的历史。

和小美的爸爸结婚,是退伍回来工作以后的事了,退伍回来,按照规定应该是从哪里入伍就回哪里安置。我的父母去世后,户口就迁到了姨妈家,姨妈在街道小厂上班,姨夫的单位不错,但单位已经照顾性的安置了她的两个孩子工作了,因为我不是姨妈的孩子,领导说他们不可能再照顾我了,姨妈那个街道小厂到是可以进去,姨妈说怎么也要想办法进一个国营大厂,所以我的退伍关系就一直搁在民政局,等待新单位的接受。

在等待安置工作的那段时间,我一直想像我在一个国营单位里,就像我每天都能看见的那些上下班的工人那样穿上工作服,在机器的轰鸣声中体现自己的价值。时间久了,姨妈看见我整天坐在门口呆若木鸡般看着来回走过的那些穿着工作服的工人们,焦急的姨妈就托人给我联系了一个单位参加了工作,但其代价就是要答应嫁给接收我的而且能分配一个好工作的那家人的儿子做他们的媳妇。

结婚那天,忐忑的我在众多亲友各种目光的注视下完成了结婚仪式。看着我的丈夫,比我还矮半个头的他,我只有叹慰自己随了命吧。那是一个追逐和崇尚刚毅汉子的时代,身边的男人都以有一米八的个子和把衣服的领子竖起来为刚毅男人的表现,女人则能嫁给一个具有这样气质的男人而为荣。

那一年,我二十岁。还没有到法定的结婚年龄。

丈夫家里没有太大的背景,公公是这家厂的管人事的政工处主任,婆婆是一个地道的家属,我的工作是当政治部主任的公公利用了自己的一点点职权解决的,当然这都要归功于我的姨妈,是她得知了我的婆婆想找一个漂亮又个高的媳妇后,也是通过别人的再次介绍,就像选妃子一样,最终选到了我。在众多人选中我是幸运的,就像现在选秀一样,选中了谁就会改变谁的命运。

我在机器轰鸣的厂房努力的工作着,刚开始还有些风言风语飘进到我的耳朵,要让这些风言风语在我周边的人群和我的承受力中逐渐消亡是需要时间的,随着时间的流失,那些闲话渐渐的也就销声匿迹了。

我和韩卫国的爱情结晶是我二十二岁那年生的,我和小美的爸爸属于先结婚后恋爱的那种,他是回城的知青,比我早几年参加工作,工作也是由他父亲安排的。和我一个厂。他说在我之前,他有一段感情,由于那个女孩个子的原因,他的母亲干预了这段感情,他的母亲就是想让他的孙子或孙女个子高些,既然儿子个子不高,那么媳妇的个子就一定要高,这是这个从农村来的女人那些年来唯一的心事。其实我在部队也曾经暗恋过一个人,那种暗恋就像大海下面的旋涡,一直在看起来外表平静的我的心里翻搅,那就是爱情,爱的苦爱的涩爱的那么艰难。我暗恋的是我们团机关的一个参谋,因为战士是不许谈在当地谈恋爱的,何况他是干部,一个有着优越条件的干部。直到退伍我也没有把这件心事告诉任何人,包括现在我的丈夫韩卫国。

我比韩卫国高出半个头,这种悬殊是我们俩走在街上最引人顿足的风景,后来韩卫国买了双很高的高跟鞋,解决了我和他个子悬殊的问题。我们感情最好的时候是结婚一年以后的事了。记得结婚那年,我在那些流言蜚语的阴影下,实在后悔为了工作嫁给了这样一个人,卫国人老实,又有自知之明,我推委两次不和他出门,他就知道其中的原委了。为了不让他的母亲知道我和他之间的事为我们担心,韩卫国就加班加点的在车间里勤奋的工作着,到了年底,他还被评为了厂先进工作者,到我们有了小美的时候,他又当上了车间副主任。

在和韩卫国生活的那一段时间里,我逐渐感觉到了他工作塌实稳重,生活乐观积极向上的一面,他是一个值得信赖的丈夫,从他的眼神里我慢慢读懂了我的男人除身高之外所具备的一切优点。我们的爱情生活和以小美为主的幸福家庭生活开始了。

逐渐单位的效益越来越差,到了濒临倒闭的时候,职工开始陆续下岗,厂里开始卖厂区的地,让一部分国有资产流入到私人的口袋。卫国下岗了,我内退了,小美面临中考,一点积蓄早已作为小美的辅导费用和学费了。我每天为小美做三顿饭,韩卫国则找了两份工作,一家人勉强还可以生活下去。

小美是个漂亮有聪明的小精灵,我这几天的反常举动,可能引起了她的怀疑。我这是怎么了,快四十的人爱情又一次复苏。在一次战友聚会时,遇到了我当兵时的那个参谋,他叫王烨,当然最不可思议的是他的现在,一个拥有千万财产的富翁。当然他更传奇的是他专业后竟然谢绝组织安排,毅然闯下了一片天空的故事。

他微笑着给我碰杯祝福的时候,居然说出了我的名字,还说出了我在部队里的一些不被人知的故事,其中包括被一个鬼故事吓哭的事也让他有声有色地说了出来,最后他还笑着对我说,我和一个叫卓玛的女兵玩的很好,一次我病了是那个叫卓玛的战友在医院守了我好几天。他还说,他之所以知道我的很多事,是因为那个时候很关注我,当然关注我的原因他说因为我长的漂亮,而且年龄是全团最小的一个。后来他又去了一个军校深造回来后听说我退伍了,也就没有我的消息了。当我问及他是怎么到了这座城市,他淡淡地说,他的公司在这里,所以就到这里来了,接着他又对我说,以后要常保持联系并要了我的电话号码。说完还是没改他过去的习惯抿着嘴调皮地笑了一下。

自从上次聚会以后没多久,王烨又主动请大家聚了一次,随着我们以后的聚会时间的频繁,大家的兴致就没有刚开始那样高涨了,渐渐的除了我在家没事和两个求他办事的战友能随叫随到,其余的也就推委着不来了。一段时间我的手机里就常常会出现一些小笑话之类的信息,再以后又出现了一些问候的信息,开始我并不在意是谁发来的,但经常收到类似的信息后,我也开始给他回信息了。

直到有一天,我实在是忍不住给这个号码打过去电话的时候,才惊奇的知道这个电话是王烨的。王烨问我有没有空,并说如果有空晚上可以一起吃饭,我想都没想就答应了他,并让他说出一个吃饭的理由。他笑着说今天是周末,是一个难得闲下来的周末。要不是王烨告诉我是周末,我还真不知道哪天是星期几呢。说真的,自从内退后,日子过的昏昏庸庸,早已和唇膏眉笔还有镜子告别了。

在王烨的诚恳邀请下,我答应了。

一个花园式的西餐厅里,从钢琴师手指尖里流露出来的《致爱丽丝》恰好的体现出了这家餐馆的品位,看见三三两两就餐的人,便知道这是一个很上档次的餐厅。王烨比我早来,四十出头的他更有着他当年特有的成熟魅力,我能感觉得到每往前走一步,心跳的频率就会加速,脸颊就会更烫一些。看见我来了,王烨便站了起来,年轻的迎宾小姐恰到好处的把我引了过去后,便礼貌的告辞了。

说真的,长这么大,还是第一次吃西餐,何况又是这么高档的场所。面对曾经记忆里的王烨,我手足无措。还是王烨打开了我们曾经在西藏的记忆之窗,开始我是在听他叙述的过程中努力搜索那段时有时断的记忆,因为他是男兵,在部队待的时间又长,知道的事也比我多,何况那时我是我们团年龄最小的一个,知道的和存在脑子里的只是有限的那么一点,再说退伍十几年来工作家庭生活的洗涤,记忆里仅存的部队生活就像雨中林雾中山,出现的只能是模糊的轮廓。

记忆的闸门慢慢在打开,在一首首优雅的钢琴曲的伴奏下,在西藏当兵那段时间里的一点一滴,一草一木都活现在我的眼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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