于小冬
天津美术学院油画系教授 硕士生导师 中国美协会员
1963 年生于沈阳市。1984 年毕业于鲁迅美术学院国画系。自愿申请进藏工作。
1984 年-1997年任教于西藏大学艺术系。在西藏有13年的生活经历。
2011.《阿伊莎汗的家人》等4件作品“天山南北-中国美术作品展”
2011.《阿日扎的小学生》等2件作品“纪念西藏和平解放60周年美术作品展 ”
2011.《《果洛的孩子》纪念建党90周年美术作品展
2010.9《妇人和三个孩子》北京国际双年展
2009年《考前班》第十一届全国美展天津市美展金奖
2009年《牧羊人的孩子》《次仁拉仙》雪域高原-中国绘画作品展(意、法)
2009年《阿日扎的小学生》“灵感高原”美术作品展”
2006年《佛灯》应邀“精神与品格——中国写实油画展”
2006年中央电视台10频道《人物》“干杯西藏”
2005年《渡》应邀“大河上下——新时期中国油画回顾展”
2004年《转经道之红》获第十届全国美展铜牌奖。获天津市美展金奖。
2003年《渡》入选“跨越新世纪-第三届全国油画展”(优秀作品展)。
2002年《宁玛僧人一家》获纪念延安文艺座谈会讲话全国美展(天津)金奖。
2002年主持并独立完成国家教委课题《 藏族绘画风格史研究》。
1999年《一家人》入选第九届全国美展。获建国50周年天津市美展一等奖。
1997年《自画像》《被丢弃的泥塑》入选中国当代素描艺术展。
1997年《金瓶掣签》获西藏自治区政府珠峰奖。
1994年《维米尔构图》入选第八届全国美展。
1986年《佛像》获“中华杯中国画大赛”优秀作品奖。
多幅作品发表于《美术》《画刊》《艺术家》(台湾)《北方美术》等刊物。
出版《藏传佛教绘画史》《于小冬三堂课》《于小冬讲速写》《于小冬讲触觉素描》《于小冬油画艺术》等专著与画册。
《妇人和三个孩子》北京国际双年展
《考前班》第十一届全国美展 天津市美展金奖
《牧羊人的孩子》》雪域高原-中国绘画作品展(意大利、法国)
《次仁拉仙》雪域高原-中国绘画作品展(意大利、法国)
《佛灯》应邀“精神与品格——中国写实油画展”
《阿日扎的小学生》“灵感高原”美术作品展”
《转经道之红》获第十届全国美展铜牌奖 1994年《维米尔构图》入选第八届全国美展。
获天津市美展金奖。
《渡》应邀“大河上下——新时期中国油画回顾展”
入选“跨越新世纪-第三届全国油画展”(优秀作品展)。
《一家人》入选第九届全国美展。
《宁玛僧人一家》获纪念“讲话”全国美展金奖。
获建国50周年天津美展一等奖。
《自画像》《被丢弃的泥塑》入选中国当代素描艺术展。
《金瓶掣签》获西藏自治区政府珠峰奖。
文论
遗忘在历史中的写实传统
我们学过的美术史告诉我们这样的结论:
东方的造型艺术以写意为核心,西方以写实为核心。听起来大约是对的。中国的绘画,似乎最典型的是用水墨表达的“文人画”。
对照中西美术史,在中国秦始皇之后文人画产生之前,西方古希腊古罗马文明之后文艺复兴到来之前,那段千年的历史中,写实的反而是中国人,不写实的倒是西方人!
我们几百代中国的画家,一再地把自己写实传统丢弃在历史当中,虽有断断续续的写实传承,被排挤到以文人画为主流的画史边缘,“写真画影”被贬为民间工匠的小技。我们曾经辉煌伟大的写实传统落到无人延续的不堪境地!
公元前210年的秦兵马俑,处于替代真人的功能性要求,写实程度超过了同时代的古希腊人。全世界最写实的是中国人。
汉代的宫廷画师毛延寿把不曾贿赂于他的宫女王昭君画成丑女,皇帝误把画像中的丑昭君嫁给了匈奴的单于,结亲时,见真昭君貌若天仙,肠子都悔青了,延寿即刻在刀下成了短寿。皇帝对毛延寿的写实手段一定深信不疑,这个故事从反面证实了汉代必然存在的写实水平。
公园3世纪,晋人的职供图当中的外国使节形象逼真,个性鲜明。古希腊古罗马的辉煌已经没落,在当时的世界,相对具备写实能力的又是中国人。
从 唐至两宋,中国人比世界上的任何民族都更写实,对体积的认识最好不过的是唐代韩晃的《五牛图》,在二维的平面中不借光影只凭外形的暗示和边线的叠压及线条的粗宽沉稳,就充分地表现了牛的体量之感,迷信“三大面五大调子”的俄式素描之辈当汗颜于中国古人对“素描”的深刻认识。
唐代阎立本《步辇图》里的禄东赞被画的肖似本人,写实程度令人吃惊,像是见过!我认识的那个西藏山南某村的村长。
墓室壁画并非出自名家手笔,可见唐代画家写实的整体水平。
“曹衣出水”指的是唐代的大画家曹仲达画佛教人物衣纹的方式,他勾的衣纹线就象从水里出来的人一样,湿衣服贴在身上,美术史便借曹仲达为这一传统冠名。这是唐代画家卢楞伽画的《六尊者像》之一,尊者旁边站着一个人,是印度人,或是一个胡人,他身上的衣服就是曹衣出水,非常典型,衣服都贴在身上,包裹在身上。这个传统哪儿来的呢?这个传统来自印度,来自西域的佛教艺术,往前追溯,是印度的楗陀罗风格。楗陀罗风格是印度本土的造型传统和古希腊艺术结合的风格。我们在古希腊的维纳斯雕塑上可以见到衣裙是裹在身上的,像从水里站起来的一样,所以说曹衣出水的源头在古希腊。美术史关系是网状的,是多种风格样式互相交织的 历史。中国的造型问题当中就出现了曹衣出水和吴带当风两个传统的碰撞。
五代徐熙的《雪竹图》坚定明朗又深入具细,支支叶叶的叠压转折,向背阴阳都精细毕肖,有如丢勒的铜版画般深刻,此图所俱儒雅、舒展、大方的品格哪里是西方人能够达到的。
顾闳中《韩熙载夜宴图》里的老韩无论哪个角度都是不走样的准确特征。
宋代成为中国绘画最写实的时代。宋朝的时候是公元10世纪,那时,西方还处在中世纪的阶段,文艺复兴的写实绘画要等500年后才会出现。
宋代李公麟的作品《五马图》之一,画得很棒,非常写实。《五马图》是中国式的写生作品,用十分准确和真实的造型,表现了不同人物和不同马匹的个性特征和精神气质,表现了人物体质相貌上的民族和地域的特点,马匹的品种和地域特征的描绘同样也是肖像化的。形的精准,用线的肯定、生动和造型的张力都在后来的西方人之上。
一千年前,李公麟画出了写生般准确的手,更伟大的奇迹是画出了一只朝前的有透视的脚!
那些马夫像是写生得来,国籍不同,相貌迥异。《水浒传》多处说到“画影图形海捕文书”,试想,画不像的通缉令如何能抓到凶犯。一定有一批职业写实高手干这个活儿。一干就一千多年,直到摄影出现。可惜!古代的海捕文书原件一件也没有留下!
李嵩《花篮图》中国静物
在宋徽宗的画院里,画家们活的比今天还滋润,气定神闲,入微观察,精雕细刻。
李冬《雪江卖鱼图》是焦点透视的中国风景
这 是范宽的大作《雪景寒林图》,画面里的白雪也象是从上面来的光线,我们因此会感觉到立体、浑厚,感觉到一个写实的精神在里面支撑着。《雪景寒林图》便是中国式的明暗层次分明而体积关系丰富的素描,其沉静典雅和幽深意境不在达·芬奇之下,树石刻画具坚实明晰,气魄之宏大不是西方人能够相比的。要记住这幅画,它具有被今天的人们丢失掉的沉静,那是最珍贵的品质。在它面前我们无话可说,心马上就会静下来。
李唐是山水人物具精的全才,《采薇图》里的这张脸象摄影家莫毅。
山东灵岩寺的宋代泥塑“天贝高峰妙禅师”,形体塑造的准确就不必说了,那沉思默想的神情是灵魂出窍的水平。
辽金也有写实作品留在墓室的壁画上。
写实画家无论哪朝哪代都有饭吃。在蒙古人统治的元朝,文人被贬为“臭老九”,文人画家自然也在其列。当素有洁癖的文人画家倪云林惨死茅厕的时候,宫里的画师正安然地给忽必烈画像。画师手段再高也是匠人,名字都没留下。够写实的吧?蒙古人的特征太明确了!
明代双林寺泥塑可以看到写实暗流在民间塑匠中的传承。牛氏夫妇是寺院供养人,这件作品也许是对照本人做成的。
双林寺泥塑纵跨元明清三朝,最著名的是这尊明代的“韦陀”,未见实物前,看图片气势宏大,饱满硕壮,造型准确,对体积的理解称绝华夏,还以为是两三米高的巨人。却原来是二尺余高到小像,
北京西山的法海寺明代壁画秀润精美,处处看出画师写实才能。这鬼子母身边的小童正呼之欲出。恰在此时,远在西边那些国家的文艺复兴也正露端倪。
在文人画的山水、花鸟独居画史主流的时代,重彩写实一路本可以厚重幽深地另成一路的,法海寺壁画的花卉山石已经具备这样的可能,但只是可能而已。
这是南京博物馆收藏的一批明代官员肖像之一的《罗应斗像》。我特别喜爱这批作品,对我影响很大,甚至喜欢画正面,都跟这有关系。正面是一种面对面的有勇气去透视灵魂的角度,当然也不太好画,可是画出来之后会意味深长。这张画就画到了灵魂深处。
在《罗应斗像》当中,我们甚至能感觉到明暗,比如说鼻子,他是用明暗画的,有光影,就象用闪光灯拍正面相时的明暗和起伏关系,以往中国人在山水画里也能够表现立体,靠边线叠压和坡面转化的“皴法”画起伏凹凸,他脸上的变化就很像山水的“皴法”。这是人物画和山水画的结合,在技法上他们融为一体了。明人肖像的准确生动,内心刻划的毫不留情,其水准应不在荷尔拜因素描肖像之下,人物面部用“边线”“坡面”的配合来表现体积与起伏的方式其实与荷氏也十分相似。
有一个词叫“西学为用”,整个的说法是“中学为体西学为用”。意思是中国传统是根本,西方文化是补充和利用。明代已是文人画的天下,准确刻画的追求被士大夫阶层主导画坛的文人画家们所不齿,因而继承了精细刻画传统的肖像画出自大量无名的民间匠人之手,虽然中国写实的传统在正统的美术史中消失了,可是在民间画像的师傅们那里,这个传统被复活了。这传统哪儿来的呀,怎么突然间明朝画的这么写实?还真有可能一部分基因是从欧洲传来的,明朝的时候,正是意大利文艺复兴的时代,意大利耶稣会的传教士们来到中国,其中最著名的是利玛窦,是教士也是科学家,与徐光启一同翻译过《几何原本》,利玛窦又是画家,和明代的肖像画家曾京是好朋友。他们之间的交往和友谊,在小范围里实现了东西方的文化传播,文艺复兴写实绘画的成果也就传到了部分中国人的手里,所以在明朝出现了一批很写实的肖像画。
李日华的像,好真切,太写实了!中国画师和欧洲文艺复兴时代的古典画家同用边线造型,这里的中西合璧,对接无痕,平稳过渡。
从留下的写生小稿实物证据,我们了解到明清的容像画师是要写生的。先对着真人画个小稿,而后画到程式化的“朝服大影”上。面部是肖似本人的,衣服手足是概念的标准件。作画程序与贺尔拜因相似。中国的人物写生传统也许更早,两千年前西汉毛延寿丑画王昭君的故事是我们熟悉的历史传说,早在汉代以前我们就有写生也未可知。
古人的“素描”,几根线画的心惊肉跳,甚至象是魂在纸后,看起来有几分吓人!
关天培的象就是典型的朝服大影,在面部的特写中可以看到慑人心魄的真实。
同光十三绝是当时京剧荟萃名角的群像,虽然也画的很象本人,已经不能与宋代的李公麟和明人肖像相比了。写实技能的衰落以致绝后,成了不可逆转的趋势。
到了晚清,中国绘画的写实技能更加暗淡,象任伯年这样具备写实能力的画家成稀有品种。
照相术传到中国进一步断送中国写实传统,照片替代了容像,画像师画起了模仿照片的擦炭画。太后老佛爷也喜欢上了照相洋玩意。这幅中国人画的油画是朝服大影与摄影的结合。
留学欧洲的前辈,徐悲鸿、常书鸿、李铁夫那代人,必须学习西方才能够写实。直到今天,我们都是按照西式的教学路径学习写实。
按理说,在教学中不必重建一套西化术语和认识方法,不必在泊来的素描语境中先把自己变成西方人,完全可以用中国式的素描作为出发点学习绘画的基本功,进而立足中国学习西方的绘画传统,是更便捷的学习方式,一切都是我们熟悉的。
我们真的熟悉自己的传统吗?我们不觉间被西化的程度十分惊人,我们还适应古人留下来的认识事物的方式吗?我们还读得懂古人画作的精妙吗?
瞻望大师
于小冬
我未能随杨飞云老师和钟涵先生带领的课题组成员考察欧洲,是此生难以消弭的重大遗憾和损失。只能将8年前首次考察欧洲的体会写出来和大伙交流。
2002年,我终于踏上欧洲的土地,在70天里去了7个国家,看30多个博物馆。见到神交已久的大师原作就像是见到久别的亲人,国内的劣质印刷品让我对它们分外熟悉又无限陌生。不禁感慨,我早来十年,又何必在黑暗中靠自己苦苦摸索。
为了跑更多的地方,看更多的作品,那次经济紧张的旅行只能住青年旅馆,吃超市食品,讨免费门票,可是体验到的是不曾有过的幸福。
在博物馆里面对作品,写了两本笔记,拍了一大包胶卷。这一次是靠原作建立直接的视觉经验,不再是我盲打误撞的试验与推断。亲身体验了那些大作诞生的故乡,触摸到了大师得以诞生的人文背景。从这以后,西方绘画源流在脑子里基本串接成一部眼耳鼻舌身意同时记忆的立体的美术史。篇幅所限,在这里不谈审美品格,侧重技法源流。国画出身的自己一直迷惑的油画技法材料的演变,从考察以来的八年当中,看原作的影响逐渐在自己的油画写生里开始起作用,历代大师们前后风格影响的脉络也变的清晰起来。
1、油画前史
从古希腊、古罗马、中世纪到文艺复兴,油画有一个几乎跨越两千年的前史阶段。从胶彩壁画、蜡彩画、湿壁画到蛋彩的丹培拉,为油画的出现做好了一切准备。
埃及法尤姆地区古罗马统治埃及时代的作品,木乃伊面部盖板的肖像。那些蜡彩画,蜂蜡隔绝了空气,快两千年了,色彩如新。更让人吃惊的是它的写实能力,从古希腊到古罗马后期,一辈辈画家们数百年的努力,西方绘画已经第一次掌握了再现真实的本领,色彩和谐、造型准确、光影分明、质感丰富。似乎预示了1500年后的伟大复兴。
文艺复兴自奇马布埃到“三杰”至少三代大师的努力,真实又回到了画面。观察方式是触摸式的。这是个可爱的过渡时代。文艺复兴是复兴古希腊,把写实的传统重新接续。等于把追求写实的过程重新走了一遍。
乔托
乔托的湿壁画《圣方济各画传》,真诚善良的品格落实到每一笔当中。漫长的中世纪使写实传统中断了一千年。文艺复兴让西方绘画第二次掌握再现真实的本领,在文艺复兴早期,大师乔托庄重感人的作品里有了明暗、冷暖、纯灰与色层的表达。在文艺复兴早期,那个时代的画家们,都是用承袭自中世纪的丹培拉材料来画画的。作画方法跟中国的工笔很像,底稿需要先勾线,将蛋液与色粉调成丹培拉颜料,用稀释的颜料汪积成 “小湖”,用这种方法建立的底色,等于工笔的“平涂”,然后用类似涂调子的交叉线画明暗与色彩变化,等于工笔的“分染”,表面透明的颜色等于工笔的渲染、罩染。象是见到了自己学过的中国传统工笔老。
2、油画出现
我认为说“发明油画”似乎不如说发现油画更准确。是从丹培拉过渡到油画的。丹培拉为了保存的好,能够用水去清洁表面,需要上一遍上光油,其实油画的出现与上光油的运用密切相关,上光油再发展,是在光油里加进了透明的颜色,变成了有颜色的光油罩染,那就成为“秞染”了,意思是像陶瓷上的一层秞。原来的丹培拉变成了底层画,在这个秞染之后,上面再画一层能遮盖的颜色,这一层必然是含油更多的,不然画不上去,就是所谓的“肥盖瘦”。在这个遮盖层上面再染,就变成了凡艾克时期的技法,叫“多层秞染”。在这样的发展过程当中,丹培拉绘画于是乎逐渐变成了油画。尼德兰这个时期的绘画,所有物体的边缘都是锐利清晰的,可以看到表面是连续的晕染,没有丹培拉的交叉线,是典型的被称之为“间接画法”的“丹培拉油画”。
3、间接画法
间接画法也叫“古典多层画法”。这个时期的油画,不是我们今天的油画,很多材料在我们今天的美术商店里是买不到的。在委拉斯凯兹以前,西方画家的油画当中都有丹培拉的成分,有“底层画”和“表层画”的概念,底层是丹培拉,表层是油彩,底层是水溶的,表层是油质的。光线穿过透明的罩染像是穿过水面,照在丹培拉色层上像是照到水底。看古典油画总有一个强烈的印象就是色彩全都像是“在里面”,那是色层的秘密,印刷品是无论如何也表现不出来的。
用有色底子画素描是古代画家通用的办法,源自更古老的古希腊,到十九世纪算起来有2000多年了。看似中间调子丰富的素描,其实只用了黑白两个颜色,黑色用来刻画精细的边缘和暗部,白色提亮高光与受光面,大量的中间过渡只是原来的底色。何其快捷、省事、有效!体会的多,落笔准确是很节省时间的。看懂了这些素描的作画办法与程序,离看懂他的油画也就不远了。这样画素描的办法发展为黑白的单色画,为“提白罩染”技法的出现打下了基础。
丢勒
丢勒这幅未完成的《威尼斯妇人像》十分有用,可以通过她猜测那个时代的作画程序。从皮肤下透出的刷痕和衣服头发部分透出的底色断定,在刮好底子的木板上刷了一层棕黄色的丹培拉,是典型的有色底丹培拉油画。刻画暗部和边缘及塑造亮部的方法与前面的素描完全相同,唯一的区别是灰蓝色与棕黄色丹培拉有色底不同而已。看似精细的头发就象素描《祈祷的手》也是大量留出底色,只画暗部和高光两级。衣服上有左右两个黑色花型装饰,恰好右边的完成了,左边的只在底色上勾了一遍国画般提按顿挫分明的线描,正好可以猜测他的作画过程。那一定是在勾线之后,平涂透明的深色,用不透明颜色提亮受光的部分。丹培拉之上的油画色层用来建立半透明或遮盖的润色效果。勾线、分染、平涂、提亮、润色、罩染,与工笔有太多的相似了。
老克拉那赫
老克拉那赫的一幅着色素描。他是文艺复兴时期的德国画家, 他的画以前我看不懂,不喜欢,因为他画的不准,我在少年时代觉得他不会画画。随着自己眼力的提高,越来越多地体会到他造型当中略带丑味的意趣,是很耐看很诱人的,说白了,甚至他有一点好色的个人兴趣,女人都被他画的白皙、精巧、柔弱,有一种东方化的媚气 ,他很少画明暗,比较平面,更像中国画。 这幅习作尤其象国画中的小写意,甚至可以看到宣纸毛笔的效果。我也为自己用工笔来理解油画的学习方式找到了有力的依据。老克拉那赫是一个有独特才能的画家,他的制作方式和前人、同时代的人都有区别。他不是严格的遵从古典原则,感受真实的深入反而造成了形变,正是这些偏离的部分,才显出他的个人风格。在制作方式上,他也和其他画家不一样,画一个大黑背景,应当是为了使性感的皮肤显得更白,在明暗的过度区域,半透明的皮肤颜色当中透出一些冷颜色,类似于一种灰,这便是“光学灰”。
当然,文艺复兴时代没有这个概念,理论总是后人来总结的,“光学灰”的效果早已被前辈画家们采用了。他甚至在制作上模仿了真正皮肤的结构,先画肉体固有色,“光学灰”画血脉,罩染色画皮肤,一层一层的罩上去,又和工笔很像。
“光学灰”是透明画法表现出来的一种视觉效果。古代艺术家在坦培拉或油性色底上用树脂光油进行釉染后,涂以透明或半透明覆盖层,使各色层通过重叠显露出来,即产生色彩奇异的透明灰色——“光学灰”。这种透明灰色和调配出来的灰色相比,视觉效果不大相同。它是直接画法无法达到的。直到油画技法再发展一百多年以后,鲁本斯高超的技巧,进一步使“光学灰”的视觉效果发扬光大。
荷尔拜因《约翰.内维尔男爵》的素描,荷尔拜因存世的素描都是一流精品,这一张是我最爱,血肉之躯被画的铿锵有力,会呼吸的生命如在眼前,真的是灵魂出窍了。深刻无比地体验着被画的对象,精准的落笔却是极简约的。在他的油画中,与他的素描如出一辙,深入刻画的关键部位就是在素描当中勾线的边缘,“叠压、转换、虚实”是极为微妙的。
荷尔拜因到了后期,放弃了那种炫耀技巧的入细,变成了非常简约、概括和单纯的画面处理。黑衣服他画得很简单,没有多少变化。袖子的这块红,很有力量,非常简洁,画面上的因素变得更单纯,反而人物更含蓄耐看,获得的是精神的力量,他已经是大师,不用再拿画细节的技术证实自己了。
米开朗基罗
米开朗基罗早年向吉尔兰达约学画,在《圣家族》当中,他的方法是勾线,添颜色,然后画明暗关系,其实技法并不复杂,每个独立的色彩区域都像是单色素描。当然是顶级素描大师的水准。可能是雕塑家的习惯,就像他给石刻的表面抛光一样,他的油画表面也是十分的光洁。他强壮的造型适合表现男性的英雄气概,但是画皮肤的光滑技法又像是为表现女性专门准备的。后来这样的视觉效果启发了擅长于画性感女性的后来人布隆奇诺。
4伟大转向
提香
文艺复兴后期兴起的威尼斯画派,改变了油画发展的大方向,这个改变主要是提香完成的。他真是一个了不起的大师,他的贡献几乎改变了油画技法的所有方面,虚实、明暗、色调、塑造都是由提香开创的。象是他一个人撑起了美术史,没有提香,就没有卡拉瓦乔、鲁本斯、委拉斯凯兹、伦博朗、维米尔,就没有整个十七世纪的辉煌。呜呼!那么美术史要坍塌掉了。
提香是文艺复兴后期威尼斯画派的核心人物。说他在技法史上第一重要也不为过。他的贡献带来了西方绘画史中技法的方向性转折。主要有三个方面。
一、从提香开始,西方绘画的观察方式改变了。以往的画家们观察对象,是把眼睛瞪圆了看边缘,所有的边缘线都是清晰的,那是用眼睛“触摸”的观察方式。从提香开始,第一个把眼睛眯起来看大的明暗。眼睛的观察开始接近于照相机的镜头,就像镜头的焦距可以调虚调实,调虚也叫“失焦”。通过眯眼实现虚化边缘的“失焦”,通过失焦来概括明暗。看到的不是边缘,而是成像不实的“光斑”。这是“视觉”的方式。虚实效果站到了油画史的前台。
二、成像不实的“光斑”是物体受光形成的明暗表现,明暗可以暗示体积和空间,成为有效的表现手段。用明暗还可以营造神秘的氛围。整个文艺复兴时代的画家们都在研究明暗与光线的变化与表现力,比如达.芬奇,虽然明暗用的很多,边缘依然锐利,明暗不曾独立出来。提香以及威尼斯画派的大师们带动了新的视觉发现,从此开始,幽深的暗背景被更多的画家们采用。
三、大前辈师们当然也会遇到色调问题,也有像高斯那样色彩敏感的大师。但是色调意识的明确建立,却是从威尼斯画派开始的,威尼斯画派强调色彩,当然不是后来艳丽、明亮、抢眼的“印象派”方式,而是强调色调的协调性。贝利尼、委罗内赛、提香的色调都是极为和谐非常微妙的。
四、提香的早期边缘也是锐利的,越到晚年他的边缘越模糊,笔触越大,底层画的提白画得越厚,肌理越明显。妒忌提香的人称晚年的提香“用女巫的扫把在画画”。在他的影响之下,油画开始由以前类似于工笔的技法向现代油画的技法转变。虚化边缘强化明暗的追求使得过去“勾勒宣染”变成“塑造涂抹”式提白罩染。刷子一样的画笔被用于画“细节”,油画的笔意、厚重的体积感表现也至此开始。因为画的是光斑,更接近视觉原理,引导看画者用眼睛连续了光斑,粗放不会显出草率,反而显得更立体、更真切、更深入了。回顾前面格吕内瓦尔德的那只手,正是以往的单色画传统发展成丹培拉提白的技法。简单地说是:在底层画中建立笔触明确塑造感很强的素描,用色调统一的透明油画色渲染出最终的表层。
提香的时代为了画出更大的油画,亚麻布不再裱于木板,也不再用木板直接画画,而是画在紧绷内框的亚麻布上,油画的依托材料终于和我们今天一样了。
5、提白罩染
这种来自威尼斯画派的提白罩染方法被十七世纪很多大师采用,并在卡拉瓦乔的实践中有了突飞猛进的发展,他幽暗的背景、强烈的光影、幽暗的色调、精炼有效的技法影响了一个世纪。
格列科
格列科是西班牙画家,“格列科”本是 “希腊人”的意思,可能是他的绰号。曾受教于丁托莱托,进一步把丹培拉提白建立底层画的技法发扬光大。提白的笔触狂放不羁,成为他风格的主要特征,也把提白阶段的冷灰色调保持到画面完成。是古代大师当中用间接画法的古老技巧画出超前风格的特例。
格列科《抱十字架的耶稣》,在这幅画中,多处露出棕色的有色底,十字架基本就是底子的颜色,背景中半透明的冷灰罩于有色底上,形成光学灰。皮肤中间调子的冷色也是用光学灰画成的,红衣服是透明的茜素红画在丹培拉白上,石榴一般玲珑剔透。
卡拉瓦乔
英年早逝的卡拉瓦乔是一位关注现实,创作态度极为超前的大师,他把身边现实生活中的下层人,穿十七世纪的衣服画进一世纪的圣经故事当中。
他把明暗表现体积和空间,营造神秘氛围的提香传统发展到极致。为了突显明暗的表现力和戏剧效果,大胆地简化了颜色,自他开始,褐色的“酱油调子”的时代来到了。与提香不同的是:他的底层画是在深棕色底子上完成的,他提白的方法,用的不是提香晚年那样的潇洒笔触,他的单色底层画,画的细致、深入、完整,而后着色。整个程序几乎像是在“黑白照片”上罩颜色。
没有彩色照片的年代,人们洗照片喜欢用布纹的相纸,用药剂把黑白影像变成棕色,用油彩着色。这些办法当是来自卡拉瓦乔的启发。
6、混合技法
混合技法可以是在提白罩染的透明表面,再覆盖不透明或半透明色层,最终罩染透明色的技法。也可以是直接画法干透以后再罩染、覆盖某些区域,只要不违背“肥盖瘦”的原则,是不怕修改的,改动越多色层越多。其横断面就像“五花肉”“千层饼”。可以说是最具油画表现力的集大成技法。
其实,在十七世纪之前的许多画家都有类似于混合技法的实践,画家们的方法服务于画面效果,画面效果服务于个人的艺术追求,技法自然都是个人化的。应该说五花八门的制作程序和多种多样材料配方总是并行存在的。
鲁本斯
鲁本斯是十七世纪西方绘画史中承前启后的重要人物,是导师级的油画大家。从技术的角度讲,他的造型表现出来的力量深得米开朗基罗的神髓,变化丰富虚实微妙的明暗又是受提香的启示,灵动概括、简约圆厚的品质是他超越前人的贡献。虽然他存在过于唯美、动荡,过于物质、肉欲的巴洛克式的不良审美倾向。他在技法史上的贡献和广泛的影响力却是无人能比的。他是古典油画技法的集大成者,学古典油画不可不学鲁本斯。
才能卓著的鲁本斯在法兰德斯宫廷里的官位相当于今天的外交部长,是西方美术史当中官位最高,作品最多的画家,当然有徒弟们的帮助。这张自己妻子的像应该是不让学生插手的完全鲁本斯的作品。生动活泼的造型,响亮华贵的色彩,调配灵活的虚实节奏,等等技法表现上超过了所有的前辈。他是差别质感、妙用光学灰的高手。在素描稿当中更明确地显露了他对体积的饱满鼓胀有独到的理解和最充分的表达。
鲁本斯代表的巴洛克时代,油画获得了物质再现的高超技艺,同时,代价也是巨大的,像是物质替代了精神,早期文艺复兴特有的静穆、神圣、冷峻、庄严的美感却在悄然消失。他存在过于唯美、动荡,过于物质、肉欲的巴洛克式的不良审美倾向
委拉斯凯兹
绝顶聪明的委拉斯凯兹没有跟随里贝拉学习,只是见过里贝拉的画,破解了卡拉瓦乔和里贝拉的全部秘密。在这幅20多岁的作品中,表现出远远超过卡拉瓦乔和里贝拉的势头。画画这件事,只要方法对,谁都可以学会,但不是所有人都可以学好。对有些人来说太容易了,可能稍加点拨马上就会了,有些人就很难,也可以学,但非常吃力。委拉斯凯兹就是学起来非常容易的人,一看就懂一学就会。从技术的层面讲,他继承的是卡拉拉乔的传统,一点点的“偷艺”就足够了,哪里还用专门教,他是天才。 后来,马奈称他是“画家里的画家”。
鲁本斯作为外交大臣,去西班牙办理外交事务,期间,和委拉斯凯兹只有短暂的接触,也许鲁本斯稍稍地点拨了一下,之后他在风格和方法上出现了一个大的改变,不再是前文提到的提白罩染技法。他完美地掌握并远远超过了鲁本斯的技能,在真切感人的画面里他画的才情四溢,松动的用笔、雅致的色彩、透亮的层次、概括的造型、简约的表达是油画技艺的巅峰。这个菲利普四世的面部是好例证,他过人的才能,让他以少胜多、驾轻就熟。初看真切、坚实、丰富,细看薄潤、洒脱、简约。真是入了化境。
在他油画艺术的成熟阶段,成为第一个不再用丹培拉的画家,从头至尾,用油画颜料完成作品的历史是从他开始的。大师的技法法往往是单纯的。那些灰布只用了黑白两个颜色,反衬出了人体色彩的丰富和质感的微妙。两只脚几乎没画几笔,又让我们感觉到像是细节无限。
委拉斯凯兹《纺纱女》局部。是美术史上最漂亮的女人脖子。健壮优美的身体、红润透亮的皮肤颜色被模糊圆熟的笔意有效地画进了空间当中
《纺纱女》与《宫娥》一样是后期作品,用非常大的笔触,大刷子画几笔,却有不尽的变化,非常贴切于形体,有效地落在造型上,历史上就这么一个人具备了这样的才能。后来有很多人学他,他自己的女婿给他当学徒,他对自己的后人和的徒弟,指导了很多,能亲眼看他画画,可是徒弟和女婿画的很臭。后来,印象派大师马奈也学他,马奈的画放在他的旁边,也成小师了。马奈说他是“画家里的画家”,意思就是:和他相比,历史上所有的画家都像是不会画画,只有委拉斯凯兹才可以被称为画家。
伦勃朗
伦勃朗在最伟大的画家之列。正是伦勃朗说出了写实绘画的本质:“画出万事万物的内在精神”,他自己就做到了这一点。他的素描不论是潦潦几笔还是深入刻画的铜版画都是生机无限,感人致深的,他的画是深情的,每一笔都有伟大仁爱,他的画是质朴的,熟练而不眩技。他自由地游走于“触模式”和“视觉式”表达之间,善于用明暗光影的丰富层次和虚实变化营造戏剧般的氛围,善于用变化多端的光线和微妙的心理刻画传达神性的光辉。
人物画鲜活生动如在眼前,风景画幽远清新如能走进,他那些宗教题材的铜版画更是世界素描史上顶尖极的精品,唯他所画的圣经故事真实可信感人致深。伦勃朗技精艺深,形完神足,是要用心灵去学习的。
伦勃朗与委拉斯凯兹相比,他要朴素很多,但在美术史上却是最感人的。单纯的棕色调,和舞台般的用光,使他的画面辉煌厚重。底层的“预制肌理”和罩染出来的“垢痕”获得了更强烈的表现力,成为伦勃朗贡献于油画史的特色。
伦勃朗笔下的人体从来都是真实的,像是柔软的身体散发着气味,在幽暗的背景前面,他营造的奇妙光线,获得了戏剧化的魅力。亮部颜色稠厚,“预制肌理”和于形体,暗部薄润透明。明与暗两个区域的不同手段互相配合,获得了充分的塑造感。
伦勃朗壮年时代的家被保留成博物馆,这是复原的十七世纪的伦勃朗自制颜料的工作台。可见称颜料的天平,调丹培拉的鸡蛋,颜料粉中加进亚麻仁油,油画颜料是在石板上研磨而成的。
维米尔
维米尔是十七世纪荷兰继伦博朗之后最优秀的画家。他的贡献在以下四个方面:
1、圆厚结实的造型,圆润而含蓄的用笔。
所有造型单元都是方中有圆,圆中有方的。古典造型在大千世界里面到处都在,我突然发现这几个柿子就是方中有圆,圆中有方,我觉得柿子就是最古典的造型,即宁静和谐,又简洁有力。他把这种方中有圆的倾向,贯彻到所有局部当中,直线是有弧度的,布角被他画圆,众所周知,他每一个笔触都是小圆点,很钝的感觉,古典的品质与他的造型形态与独特的用笔紧密相关。
2、他对影像化的构图和镜头“失焦”效果的大胆利用,成为十七世纪的“照相术”。
那个时期有了一个“魔鬼”发明的机器叫“暗箱”,是取景的工具。光学的进步与航海望远镜的需求使凸透镜的研发进展迅速。暗箱的镜头是凸透镜,可伸缩变焦,经平面镜反射可在毛玻璃上成像,它就是后来照相机的前身。
他发现随着镜头焦点的改变,影像出现虚和实的交替变化,失焦效果可以任意调节,他发现了失焦的神秘美感与独特趣味,大胆地把它用到了绘画当中。有人描述他的画是“洒满了珍珠”的感觉,说的就是失焦后的高光点变成了光斑。
对比维米尔与丢勒的局部,我们可以看的更清楚。维米尔的观察是视觉的镜头化的模糊效果,丢勒的观察更像是手的触摸全部是清晰的。
3、他的构图冷静,有古典的和谐平衡之美。
他作品的构图非常有趣,直观的看是来自暗箱“成像”的启发,空间关系的真实感超过了所有前人。如果分析起来又是很和谐的平衡,全是黄金分割的比例,画面的构成关系又是冷静抽象的,简洁有力,完全可以用蒙德里安的方式理解维米尔。
4、明亮雅致的色彩。
维米尔不是十七世纪常见的酱油调子,他的画面往往泛着一种冷灰,颜色的每个区域都很单纯。是室内冷色天光的真实写照。
记得看维米尔原作的时候,脑子里突然一片空白,美术史上的所有大师那一刻似乎都忘记了。不知道他学习的是谁,他已经成为绘画史上的神话。美术史中有很多前人的努力在积淀着,可他却突然间产生了一个飞跃,他太超前了。我们可以在18世纪夏尔丹和19世纪米勒那里看到维米尔品质的良好延续。
“洛可可”
以前,我一直厌恶18世纪的“洛可可”艺术。随着油画实践的深入,看懂了以往被自己忽略的技法表现。也看出18世纪罗可可艺术的可取之处,华多、费拉贡纳尔、布歇他们在油画技术上当然是有贡献的,他们对女人的喜爱激发了对肉体质感色泽的生动表现,正是我年轻时代看不懂的优点。在这三个身体上见到的是亮丽的肉色,活跃的笔触,分明是简化了的鲁本斯。滋润流畅,画意正酣,是油画技艺的发展。那也预示了印象派的色彩发现必将出自法国。
德拉克罗瓦
这位浪漫派大师用的是色层丰富的技法,在薄透的背景衬托之下色料堆积的人体获得了极强的体积感,浑厚结实的身体沉甸甸的。今天看来,他与安格尔之间的“战争”是荒谬的,唯美而空洞的安格尔那里是他的对手,100多年前他不知道自己有多伟大。
德拉克罗瓦《但丁之舟》局部。大师青年时代就画出了这般水准,这个地域苦海里的幽灵,健壮的身体是米开朗基罗和鲁本斯的造型传统,卓绝画技也是鲁本斯的传承。
7、直接画法
直接画法是十九世纪才被大量采用的,本是“混合技法”当中建立底层画用的第一个步骤。前文谈到自委拉斯凯兹以来,底层画不再用丹培拉,也用油画颜料。十九世纪的画家们逐渐地让底层画直接达到完成感很强的效果。色层变简单了,画家们用“高厚低薄、明遮暗透”的办法保持油画材料和技法的美感。后来的印象派把这一办法中“厚遮”的效果抽离出来,发扬光大。可以说是油画技法当中最简单、历史最短的方法。
达维特、安格尔和布格罗是我一直排斥的画家。号称“新古典主义”,完全是来自拉斐尔的审美传统。安格尔的审美传统来自意大利文艺复兴后期的侨饰主义的布隆奇诺,他作品中的唯美好色的倾向,空洞华贵的造型意识,及瓷器般的皮肤质感无不象布隆奇诺。他的学院式教学原则来自拉斐尔,拉斐尔是绘画中唯美和世俗倾向的源头,表现了这种低极的审美取向。
在造型中安格尔喜欢非常漂亮的贵族化的华丽曲线,是明确的唯美追求。
布格罗的未完成习作用松节油调稀薄的褐色涂了个透明的有色底子,步步为营一次画到位,真是直接画法的一流高手。这样的美女作品在他活着的时候大受欢迎,不知不觉画了一辈子“行画”,可惜了一身的好功夫。
8、新的综合
油画自作的方法从来是个人化的,吸收借鉴伴着发明创造。直到今天,与直接画法并行的各种办法从来也不会停止实践。
勒帕热《垛草》的局部。19世纪西方写实油画的大势已近尾声,油画技法也到了一个集前辈大成的阶段,可以说是高手云集。在艺术学院和官方沙龙当中,法国的勒帕热达到的水平在同代画家之上。他的画有明显的现实主义倾向,在这个劳动妇女的脸上表现出来的人性刻画就更是难得了。他不是简单帅气的直接画法,他作品的色层表现甚至比古代的混合技法还要丰富。
底层画建立得画意淋漓,衣裙部分有粗放的预制肌理,手和面部经过了多遍半透明的精心罩染,有血有肉真切可触。
莱波尔《农妇头像》,莱波尔是德国的写实高手,细微敏感的气质,生动真切的追求,使他发展出自己独特的油画技法。减弱光线对比,喜欢平面化地经营黑白色块,面部画的精妙润泽,半透明的肉色与真实的皮肤变化更为贴切,似能感觉到血脉的流动,画的很薄,鬓角和微暗的过度区域还露着底色。又是类似于中国工笔的制作效果。
塞尚
塞尚关心的核心问题是“秩序”,也就是通过理性分析平衡画面的构成关系。这个传统如果追根溯源的话,会一直追到古希腊的“黄金分割”,在塞尚的画面中有古希腊神庙建筑般的伟大和谐,有真实的英雄气概。他的画是写实的吗?这绝不是表面的写实,重要的是它见到了骨头而不顾及表皮,就像盖了一半的建筑,只有梁柱和框架,瓷砖没贴、柱头门窗还没装、更没有装修,是赤裸裸的骨架。“皮、肉、骨、魂”是我对艺术品格高下的认识和理解。我觉得无论画什么都必须见魂,由皮到骨,最后见魂,如果最后就一层皮的话,即便是写实的,没有画面结构,没有骨的支撑是站不住的。
洛佩斯
洛佩斯有塞尚的严谨构图、弗朗西斯卡的简括明确的造型,印象派温暖闪动的色彩。直接画法的小笔触层层叠加,冷静地建立着凝固从容的画面。
弗洛伊德
在他的笔下,真实的肉身象裸露的灵魂,带着各自的情绪、带着体温、带着气味、带着岁月留下的衰败痕迹,感染着麻木的现代人。在他穷追不舍的观察之下,反复改动的画面使他完全抛弃了技法的复杂羁绊,他的写生对象也像是不断地被步步紧逼。像他心理学泰斗的爷爷一样剖析着心灵深处的幽暗,不同的是,他用的是眼睛和画笔。
我原意这样解读他的《自画像》:画面里的画家本人,手持画刀和调色板,像个古代斗士手里的短剑和盾牌,也像个永不言败的堂吉诃德,坚定而又悲壮。这姿态成了绝好的象征。在各种花哨主义的喧嚣声中;在各种丑恶的表演包围之下,以没有甲胄保护的赤裸状态;独自一人以衰老的身躯,捍卫着传承600年的写实绘画神圣的尊严。
今天,我越来越不是一个唯技术的技术至上论者。艺术的目的是精神承载,技术从来都是手段,不完善的技术也可以创造出伟大的艺术,正像结结巴巴也能讲出真理,但是,在可能的条件下尽量把话讲好是绝对应该的。我们既然没有达摩祖师“一芦过江”的本领,还是老老实实地把将要渡我们的船造好吧,这艘船不求漂亮,但求结实。
中国油画院课题组成员:
白羽平 李晓林 姚 永 张立农 芃 芃
于小冬 姚宏儒 蔡际鸿 赵宪辛 石 磊
孙文刚 徐晓东 朱春林 秦 烨 韩洪伟
夏俊娜 李新铭 张文惠 常 磊 徐志广
李文东 黄胜贤 刘 欣 林晨曦 程治国
杨金宇 张 西 费翼峰 柴 宁 霍广录
白 蒂 仝紫云
课题组简介:
随着当代中国文化的发展,中国油画不仅面临着自己特殊的背景和形势,同时面临自身的精神和质量问题的严肃思考和认真解读。一方面,广泛社会需求、现代传媒和图像技术在为油画艺术迅速普及的推波助澜中也使得鱼龙混杂;另一方面,油画语言与现实问题的不断交织,既有推进某种意识形态和社会生活表现能力的积极方面,也有使油画自身的语言能力和研究空间被遮蔽和消解的消极方面。
中国油画从价值观念到语言表现,从现代性到民族性的多个方面,不断的深化研究也显得尤为必要。
油画艺术的方式和它所连带的意识基础、思想方法、精神气质和情感特征是一个统一和整体,同时,由于艺术创造的实践性和个体特征,油画艺术必然会对最多样最充分实现中国文化的丰富和饱满做出贡献,而它本身也一定会在这种实现中呈现出新的价值、成果和历史。
为此,中国油画院面向全国选择了一批中青年艺术家,组建中国油画研究课题组。
中国油画院油画课题组是一种全新的艺术探索模式,集合了国内30多位有艺术个性、有艺术品质、有创作才能、有发展潜力、有一定影响力的优秀中青年艺术家,由绘画本体性与文化针对性出发,以共同的理想和情怀去研究与创作。通过对绘画本体进行深层研究,并致力于践行古典精神的当代拓展、现实主义的中国情怀、绘画语言的中西融合,由此逐步朝向油画艺术的高地。
群体力量不容忽视,个人才华亦无可替代。课题组的艺术实践,以共同交流,集体研究,独立创作的方式进行。以独立之精神介入现实,面对当代;以自由之思想承接传统,召唤经典。
在为期三年的研究中,课题组成员将努力探索,以自身实践实现该项目的意义:
深入研究西方油画造型语言体系,研究民族传统和本土文化;研究语言的人文内容和精神品质,研究纯正的艺术表达和健康的价值标准。
认真研究在意识和价值多元格局中的当代文化,深刻理解东方和西方、发展和传统,古典和现代、民族性和普世价值的纵横关系中,艺术和语言的立场和取向。
致力传统继承、自然体验、生命感悟的实践探索,创作出具有鲜明时代精神和真诚情感的高品质艺术作品。推动中国油画的健康发展,进而扩展中国的文化影响,实现我们对于当代和人类文化的贡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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