试论安多贵德地区藏族女子成人礼之禁忌文化

 

【内容摘要】：藏民族在深厚的历史积淀下拥有着绚烂多姿的文化形态，除了丰富的精神文化生活外，在行为文化方面也不逊于任何一个民族，而藏族女子成人礼更是有着独特的文化元素和地区特有的表现方式，其中表现禁忌文化的内容尤为突出，对研究当地的文化形态有一定的价值和意义。

【关键词】：成人礼；禁忌；现状

一、简述贵德地理区域和成人礼之文化寓意

贵德县是青海省海南藏族自治州管辖范围，藏语称为赤噶，地处青海湖南边，坐落于黄河谷地，是一个农牧结合的地区。该县人口众多，多民族杂居，居住着藏、汉、回和土族等众多民族，从而有着丰富的文化形态和宗教信仰，除了信仰藏传佛教外还有道教、汉传佛教和伊斯兰教等，可以说是民族融合之地和多元文化共存之处，所以在文化的表现方式上有着极强的包容性和多元性。从而该地区的文化元素是极为丰富的，有着多个国内非物质文化遗产的种类。其中成人礼也是当地独有的文化面貌，具有典型性。

成人礼是一种身份的标识，通过这一仪式得到社会和族群的认同，允许此人进行各种社会事务，从而纳入到社会圈子和氛围中。藏民族无论在物质、精神或者社会等各个方面都有一些从古传承下来的习俗文化和仪式。在这个文化的沃土上，仅仅在人生礼仪方面就有很多礼仪风俗，从一个人生命的开始到结束，无不受到仪式的证明和身份的诠释。如：诞生礼仪、成人礼仪、婚礼和葬礼等。成人礼对藏族人而言，是诞生礼后对其举办的又一大礼仪。这种仪式一般通过特定的场合来举行，有一定的典礼色彩“仪式是转变性的，典礼则是确认性的。”①仪式逐渐在群众和社会层面上得到了一定的地位，从而渐渐典礼化。在安多地区，盛行女孩子举行成人礼，尤其在贵德县，更是典范和独特，更具仪式性、庄重性和规范性，有着一系列的相关规定和所要遵守的约定俗成的内容。举行成人礼对于女孩而言，社会或者父母均会视为头等大事，认为其是婚礼的前奏，如若未曾举行，就认为是没有达到结婚的时段，是不允许或者不同意任何人与她举行婚礼。周围的人也为对其父母和女孩不满，认为是没有进行一项人生礼仪中重大仪式。如果完成了仪式则标志着她已成人，并被大家公认为社会中的成员。在这一系列行为方式中表现了各种文化模式，“①就文化已经展开的层面而言，它可以是物质、精神及其产品以及习俗、行为等所有的表现形态。”成人礼中表现出了社会对其的期望和认同，群体在同一个规范和仪式中给你灌输和定位了自己所处的角色，并给其定位。它有着宗教性特征、年龄限制性特征、禁忌性特征和口头文学性特征。除此之外还有教育、娱乐和社会功能。不过，现如今在其他藏区有些地方，这个习俗已无传承和发扬，所以贵德地区的成人礼尤其具有独一无二的文化地位和价值。

二、贵德地区女子成人礼的特点

（一） 宗教性

雪山环抱的雪域高原有着悠久的宗教历史，宗教渗透在藏民族的日常生活中，与各个方面都有着密切的联系。贵德地区的成人礼也是如此，在举行仪式的过程中，首先由一位密咒师通过卜卦选择一个良辰吉日，然后在女孩家中开始诵经，若是以前，进行这些宗教仪轨需要在家中多则待一年，少则七天七夜。这时每户都要依自己家的经济情况和承受能力迎请一两位密咒师到家中来进行一些宗教仪轨，还要对女孩的每一件衣服和饰品进行净化。前期还要对各类相关人员进行一定程度的选择，否则是不允许与条件不等的人接触和在其周围簇拥。

与此同时，需要堆放一个规则形的火堆，由与女孩属相相克的人对其点火，再由女孩跨过去，象征着冲去晦气和阻碍，以及不如意。如若此时的火势适中认为是吉利的，如若火势极大则认为是不祥。此外还要在密咒师铃声和诵经声的指引下按顺序一一推到九个小土堆组成朵，意为推到各种灾难和不详，预示着女孩此后会一帆风顺，无任何灾难和病痛。此外，密咒师要进行朗千纳朵的仪式，捏一只与大象外形一样的朵，在清洗的过程中主要是为了洗去女孩饰物上的所带的不洁之气。大象象征着福禄，而象鼻和象所背的袋子代表着如意珍宝，因此人们举行这种仪式寓意给女孩带来好运。这一切都带有浓厚的宗教色彩这种禁忌与宗教密切相关，无一不受宗教的指引和约束，同时也对女孩寄予了祝福和期盼。“一般说来，宗教生活一旦开始，任何带有日常生活特点的行为都要被禁止。”①只要在仪式中融入了宗教的元素就会有一定的规范和禁止性的存在。禁忌和宗教是相辅相成的，一定程度上禁忌也构成了宗教的文化内涵，如果没有禁忌的存在以及禁忌没有产生相当大的作用，也就不会有宗教的存在。宗教也对其禁忌进行指引和辅助，两者逐渐互为依存和不可分离。

 

(二) 成人和象征结婚的双重性

成人是每个小孩融入社会的关键时期，是社会对小孩进行认可的标志。而结婚是人类繁衍生息的主要方式，成人礼和婚礼是依社会的要求而对人生不同阶段举行的两种仪式。它们的相同点是仪式完成之后就标志着可以融入成人社会，组建家庭，获得社会的认可和监督。凭借这种仪式来获得身份上的一个转换，所以成人礼存在着成人和婚礼的双重性质。在举行仪式时也有相同的成分和仪式环节，多半都是相通的，期间最大的不同就是对宾客的主次发生了变化和转换，在成人礼时以母亲的亲朋好友为尊，而在婚礼时以父亲的亲眷、远亲以及连带的亲属为首。这时两者的地位发生了质的变化，所安排的席位也是发生了主次的调换和安置。

三、贵德地区女子成人礼中禁忌文化的表现方面

藏民族历史文化悠久，有着丰富的物质文化生活和精神文化生活，而藏族女子成人礼更是民俗文化中的一朵绚丽的奇葩。它在长时间的社会变迁和发展中不断得到丰富和完善，从而形成体系，它可以说是藏民族对外界社会的一种探知。藏族女子成年礼对女孩的人生路程有影响外，并且丰富了藏族民俗文化的内涵和知识体系。贵德藏族女子成年礼在其形成和变迁中产生了特有的禁忌文化。

藏民族长期居住于青藏高原，从而形成了独特的文化形态，更因为地大物博，由此出现了十里不同风，百里不同俗的文化形态，虽说三大区域在有些方面有区别，但在同一种信仰和文化的酝酿下，沉淀的文化元素也是趋于一致性。虽说女子成人礼在贵德地区尤为普及，可在藏族其它地区还是鲜见的。对于安多贵德地区的女子来说，诞生礼、成人礼和婚礼是一生中必经的三种固定的人生仪礼。“艺术、宗教及礼仪，所有这些都烘托了事物外在的、人为设计的、精心制作的表面现象。”①是每个女孩年满九岁、十一岁、十三岁或十五岁的时候举行的一种隆重的成年仪礼，由此向社会和世人表明女孩已步入成年人的行列。如果藏族家庭每家若有一女，便会挑选良成吉日，准备好仪式期间所需的各类服饰和装束，挑自家或者近亲无丧事的日子举行，提前一天就要给女孩梳头编发。

禁忌文化是世界性的文化形态，没有禁忌文化的民族是很少的，藏民族在禁忌文化方面是不计其数的，在成人礼中直接地或间接地映射了相对多的禁忌文化和属性。举行贵德地区女子成人礼时，所有人都有自己注意的一些内容，尤其是女孩所要禁忌的更多。在言语方面，当天宾客及家人忌讳说不吉利的话；在用具方面，不用有裂痕的碗碟。这是因为：第一，认为不吉利；第二，是对宾客的尊重。同时，在梳头时也要格外注意几项，梳子要选择完好无损的，若有缺口不能用此梳头。梳头之人应为父母双全，家庭美满，儿女成双之人，不能为离异之人。还要与女孩生肖相等和等条件，女孩的伴娘也应该如此，必须是生肖相和的人。因为仪式中编发的环节是最为重要的。教成人礼歌曲的师傅也是如此，期间对她有接触的任何一人都是必须选择得当，与条件相符者才能对其服饰或装束进行整理。这些都是严格限制的，在民间一般有每三个生肖相和的说法：如虎马狗相和，牛猪兔相配等。例如女孩的生肖若是属虎的话则梳头之人和伴娘要选择一个生肖为马狗虎其中的一人。此外在举行仪式之前，女孩还要对食物和话语格外注意，女孩要在仪式当天要唱仪式歌，如果唱到声音嘶哑则认为是不好的兆头，所以不能乱吃东西，以防吟诵成人礼歌曲时声音受影响。在黎明时分密咒师要进行一系列的仪轨，要一一按照他的吩咐来办，甚至出门的时间也由密咒师算卦确定，此后才又与属相相合的人相陪，骑着马绕自家院子一圈，进行完各类仪式，方可在众人拥护下进门。还有礼仪性的这些没弄完为止女孩是不能佩戴准备好的这些饰物的，这些种种都是为了吉利。只要接触她的人都必须是以上条件均齐全的人，而非所谓的不祥之人，此为成人礼中的一大禁忌，若有属相相冲的人也是不允许接近其身边和触碰装饰。在穿戴方面也有讲究，念诵经文的阿巴要对女孩的装束的颜色进行选择，与生肖相合的颜色才能上身，否则是不宜穿戴的。在仪式期间有以专门环节对其父母双方的近亲进行辨认，女孩与自己的女伴一同吟唱成人礼的仪式歌，一个能说会道的拿着早已准备好的名单一一从头称呼，如此家有人来参加，则会象征性地给女孩准备礼物或者衣物，这又不同于其后给予的东西。此时开头先叫与自家有关的上师、喇嘛和阿却等，此后就由母方开始，与母亲家里有关系的所有亲戚，此后为父亲家里的，一一开来，此时若是期间落下一两人，这也是不允许，这是他们就会装作很生气，会让这家知晓，此时就得在大庭广众下拿条哈达给他们致歉，一表不足之处。这些都体现了群体的认同和一种归属，也体现了母系社会的影子，先以母亲开始，此后才又父亲一边开始，在藏语中这环节叫朵。种种的禁忌都体现了藏民族对祥瑞和如意的期盼。落发仪式中折射出藏族服饰民俗，宗教信仰下的思想意识，仪式中表现出母系社会的文化元素、成人礼歌曲、民间舞蹈及游戏等非物质文化遗产。这些又具有文化个性，由此认为落发意识实际是传承民族文化的载体。

 

所有这些活动都是由群体参加的社会行为，体现的群体的文化认同和价值观。“社会行为，所有的社会行为，首先和最终都是为了取悦-取悦神灵、取悦观众、取悦他人、取悦自己，但是取悦只是美的取悦并不是道德的取悦。” ①在成人礼中进行的游戏和一系列繁琐的礼节和规定均要依靠人的意志一一执行，不可有些许的超越。都要按照约定俗成的模式进行，如若违背了就认为是不吉利的，象征着会在此后有不祥的事情发生，所以都在遵从一种仪式和行为，对其进行认同和顺从。社会对其进行重组和导向，从而产生了这种仪式的认可，这是存在于这个文化的土壤和母体中，而不是凭空构思而来，牵连的是整个民族以及整个社会的文化导向和属性。现在，所有这一切日常生活被明显地仪式化；这种仪式化采取的是认真的，甚至是乐此不疲的那种“游戏”公众形式的方式，宗教、艺术及礼节不过是从不同的角度表现的、在事物的人工弄起来的外观上体现的总体的文化迷恋；而且在此处的道德观因此本质上是审美的。”②在成人礼中将日常的事务进行整合和系统的调节，将日常化的事务以这种仪式化的事象表现出来，对其通过宗教或者仪式的再加工，从不同层面反映出这一民族的价值观和世界观，揭示了该民族在精神层面的一种思考和内心世界的文化载体。

四、成人礼的现状

在市场经济和多媒体各类文化的冲击下，致使很多类文化发生着变化和演变，随着社会的发展和多民族杂居格局的形成，还有教育制度的改革，成人礼等这类藏族文化正悄无声息地发生着某些变迁，并由此呼吁人们保护传统文化的重要性。成人礼发挥着重要的教育功能，在女孩步入成人的行列中，自身就多了一份责任感，同时有一定的社会约束和限制层面，各方面都有了进一步的认识。对其保护和传承有一定的积极意义和文化价值。

现今，类似的这些礼仪文化正逐渐发生着一定程度上的变化，虽说在一定程度上是传承着，我们可以明显地感觉到其中的一些环节和文化元素正在日渐淡出人们的视野和脑海，不为人们所详知，只是依葫芦画瓢地进行简单的复制，没能复原到以前的本来面目。而有些已经简化为一种过场和形式，缺少完整性，甚至有些已不复存在。举行成人礼的场地先前是在村民聚集和老少共同参加的村落里进行，现如今随着市场经济的推动和观念的改变，很多人已将场所迁至饭店，因而导致该文化依附的一系列文化现象消失。如：期间的一连贯的仪式和饮食文化，还有礼仪性的歌曲和民间舞蹈，以及颂词都悄然失传于此。它嫁接的文化形态没有了依附的纽带和桥梁，就像无根的树一样，没有生存的土壤。“藏民族想要取得较大进步，必须遵循这一规律，积极地设置自己所要走的路，从而以更加稳健的步伐前进，避开那些完全可以避开的弯路和陷阱。”①所以，作为本民族的成员更需认识到它的重要性和可能存在的问题，对其深思熟虑后找到适用的解决办法。

结 语：

成人礼作为一种文化的载体，包含的内容是极为丰富多彩的，它可以说是一个地方的标签或者典型代表，并且有助于充实藏民族文化宝库的内容，是藏民族文化中瑰丽的珍宝，这就需要我们弘扬和传承，并保护这一习俗的延续，这是这个时代的青年人的责任，也是给我们的深刻启示。

作者看吉卓玛系中央民族大学藏学研宗教文化专业2011级硕士研究生

(资料来源：《西藏艺术研究》2013年第1期)